独孤信强忍杀意,收起佩刀,对太医喝道:“还不再诊脉来?若有差池,我必要你命丧当场!”
太医战战兢兢的给伽罗诊脉,指下脉息无力,时断时续,根本就是重病之人,时日无多矣!他后背冒汗,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照旧开方抓药,又假称有一味药需自己亲自回去取,借故逃离了独孤府。
太医一走,伽罗的病情愈渐沉重,独孤信恼怒非常,向魏王进言求医。如此,独孤七娘子危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
最着急的就是祢罗突,他得知是那夜他来访之后,伽罗才生病的,想必是自己害了她伤心又着凉。他想去见伽罗一面,可是却被崔氏等人拦在了外面。他愈发着急,奔走求医,比独孤家的人还要忙碌。
宫中魏王赐下太医和各种药材,但伽罗的身体不见一点儿起色,还有日趋沉重之势。哪怕最顶级的太医会诊,之后也都纷纷摇头,说不出为何如此。
独孤信终日愁眉不展,崔氏更是哭晕了好几次,太医不光要用药延续伽罗的性命,还要抽空为崔氏诊断。
而伽罗自己,则身处无尽的混沌之中。
仿佛沉睡在一个没有尽头的梦魇里,四处昏暗,看不到一点儿光明。她努力迈开脚步想要往前,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就感到浑身锥心刺骨的疼痛。她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渐渐地,她的手脚似乎被无数藤蔓束缚,动也动不了。
但她并没有放弃,她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些纠缠。无论是什么力量想要她的命,想要她离开这个世界,她都不会屈服!好不容易得来的投胎机会,即使没有忘却前尘,也不该在中途就让她离开呀!
直到筋疲力尽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放弃,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她的斗争下有减弱的趋势。她愈战愈勇,憋足最后一股力气想要挣脱。可是此时,突然有一个壮硕如牛的黑影向她靠近,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锁定了她,把她吓得惊呼出声。
她以为自己还不能发出声音来,但是守在她床前的阿兰却听到了一个字:“猫。”
“娘子说猫?可是我们东院并不养猫啊!”阿兰和阿蕙都是****的小姑娘,并不懂得这个字的含义,但她们把此事禀告给了福娘。
崔氏忧虑成疾,如今由福娘在掌管整个东院。
福娘听完之后,眸色一沉,许久后才道:“近来西院到是养了不少的猫,且都是老猫……”若说养宠物逗闷子,养个奶猫不行么?怎的西院养得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猫呢?而且那些猫个个体大,浑身漆黑,若夜晚冷不丁撞上,绿眼睛能吓死个人。
福娘经历的事多,隐约已然猜到了那一层,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不知该不该告诉独孤信。
左右为难时,她想到了郑先生,当即就请郑先生来了一趟。
“你是说……猫鬼?”郑先生乍然听了,也是一惊。
福娘急道:“奴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此事关乎七娘子的性命啊!夫人和七娘子都那样了,奴实在担心害怕。”
郑先生皱眉说道:“伽罗这次生病,的确十分蹊跷,我虽不知猫鬼,但也有所怀疑。你先切莫声张,待我寻人查访之后再做定夺。”
若真是猫鬼,那便是巫蛊了,此事一旦事发,别说实行巫蛊的人,就是独孤信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送个把柄给宇文泰!
福娘知道郑先生有自己的门路,当下只好放下一半的心,回去仍然照顾崔氏。崔氏时醒时睡,醒来就要伽罗,睡时也不安稳,梦话里也喊着女儿的名字。
独孤信两头挂怀,加上就要年关,事多繁琐,生生愁出了一段白发来。而原本落在崔氏手中的中馈,因她生病,再次移交到了郭氏手中。
郭氏曾派五娘和六娘看望伽罗,得知伽罗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恨不能当即就仰天大笑三声。
“小贱人,你总算要死在我手中!”夜深人静时,郭氏望着铜镜里的倒影,阴测测的笑出声来。
自己娘家一直有蓄养猫鬼的阴私,只是常人不知罢了。她原本没想这么快动手,可是当她得知崔氏母女在宇文府受了冷遇,伽罗回来就病了之后,她哪里还能等得了?
原本身体健壮之人都经不起猫鬼之害,伽罗生病,体质羸弱,刚好可以趁虚而入!
再等几天,只要再等几天,崔氏和独孤伽罗这对母女,就能永远的消失了。
可就是这最后几天,郑先生找来了破解猫鬼之术的高人——一个身穿道袍的术士。
高人就是高人,一进东院,就对着伽罗所住房间的天空叹道:“凤凰不栖无宝之地,此处若载梧桐数棵,自能引来贵气。贵气护体,邪崇不侵。”
他快步走进伽罗的房间,将房中之人尽数驱散,唯有他和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伽罗。
他跪坐于床前,口中念决,喃喃问道:“殿下安好?”
伽罗仍不曾醒转,术士轻叹:“行猫鬼之人当真如此狠绝吗?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多留些时日了。”
他站起身,对门外的郑先生低语几句,郑先生听他吩咐,给他寻来一些桃木。术士再次关上门,在房中摆起了阵法。
独孤信虽然从不相信这些术士,但是病急乱投医,若这道人真能治好伽罗,他宁可去三清观拜一拜。
此时崇尚佛教,对道士不屑一顾,听闻独孤府有道人出没为伽罗做法,众人都以为独孤七娘这条命怕是要交代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