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之舞

老琚

这个夜晚,走在嘎玛沟里。

山上的风不大,但刮在脸上很痛。双脚已经连麻木都感觉不到,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可以宿营的地方。我的手机已被冻坏,怎么也开不了机,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我们已懒得问向导剩下的路程,再问还是再坚持一个小时。

我一边走着,一边开始思考起这次徒步之旅。我们知道在许多人的眼里,我们的行为是自讨苦吃,甚至是自虐。而我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检验自己的意志和毅力,生命力和承受能力。我不求做得最好,我看重的是自身的经历,我不只想过,我还走过、做过。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能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是自己干不了的。我看到了,我感受到了,我经历过了,这就足够了。在嘎玛沟的雪夜里走着,我想,无论还有怎样的艰难,无论会有什么样的未知事物出现,我都可以坦然面对。

当我们走进又一片原始森林时,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挡住了漫天的雪花,只有树的枝叶缝隙间偶尔会飘落几片漏网的雪花来。我们在两棵并肩而立,合抱粗的大树底下找到一块空地,地上有些潮湿,但没有积雪。我们意识到再不能这样走下去,否则我们的双脚极有可能会报废。向导知道我和同伴的靴子都已浸水以后,也同意今晚就在这里宿营。这时,已近次日零点。

向导再一次表现了夏尔巴人的能力,他用随身的腰刀砍来一大堆树枝,转眼间就用这些湿漉漉的树枝燃成一堆熊熊篝火。向导用火堆先把地上的潮湿烤干,他说不然睡觉的时候受不了。我和同伴一边烤着靴子和脚,一边讨论着晚上做什么吃的。毕竟从中午到现在我们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肚子里早就是饥肠辘辘。同伴烤干靴子后,和我一起在烘干的地上,用折叠铲铲平地上的泥土,然后搭起了帐篷。向导把火堆挪到了一边。同伴在帐篷里点起小气炉。由于附近没有水源,我们只能走到森林边上找来积雪化水。

向导挥着他的长刀一趟趟出去砍树枝,他要准备足够用一夜的柴火,不然我们是无法熬过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同伴在帐篷里用那个一次只能煮一个人份量食物的小锅子,虔诚地做起了美食。我在火堆傍无所事事,便用照明灯向两棵大树的树顶照去。树的枝叶很茂密,挡住了天空。树很高,高得照明灯光柱的顶端,达不到大树之巅。只看见在照明灯照射的尽头,围绕着那道光柱,有几朵雪花正在悠悠地飘荡着。

那几朵雪花神态从容,以舞蹈一般的姿势时而翻滚,时而旋转,时而滑行。仿佛从天而降的美妙仙子。雪花渐渐飘近,在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朵雪花那透明的身体里晶莹的经络,和经络上淡淡的光晕。在无边的黑暗里,一道细细的光穿过,照射着几朵姿态曼妙的雪花。那滑过的线条,那飞行的节奏,在这一刻美得让人震撼。

终于,雪花落在树下的泥土上瞬间失去了踪迹。我想到了所有的生命,生命就像是这些光照中的雪花,只要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空间,有过这样的美丽,那就无愧于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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