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中神游仙凡。那里总是春色和烟,原野葱倩。万里一色中,幻变出白马如练,青袍如草。小白马我倒似曾相识,青袍却是谁家少年?他邀我携手乘风,去摘取王母西池之花。

青袍少年端详我说:“夏初,我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得醒了。一室图书,满窗晴日。琢玉少年,衣衫染上远山青。

我放肆笑容僵了起来,疑问道:“你是谁?”

他微笑:“我……?我名叫上官轶。此处是寒舍。”

原来此人就是上官轶?也理应是他。除了上官,谁配拥有如此清华?我的肩膀就又开始作痛,我寻思:假期如梦,不如说梦如假期,我在梦里多逍遥,……我想起我是中毒了的……而且……啊……!?原来我躺在松软的被窝里,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干干爽爽的蓝袍子。

我……我连肩伤都顾不得了:“这里……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姐妹,夫人,使女……?”

他的脸有点红:“……唉?抱歉……我一个人住。”

我臊极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衣服本有一股草药味儿,我却被辣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初次见面……就……空气如凝滞一般。

上官轶沉默半晌。才蔼然说:“请只把我看成一个医者吧。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孩,只当作是一羽白鹤。”

“白鹤?”

上官轶轻轻道:“是白鹤。山中常有受伤的白鹤,或者被遗弃的小鹤。我把它们带回家,悉心喂养疗伤。大鹤伤好,小鹤长成,都会展翅飞走,甚至不会与我告别。”

他轮廓秀逸,宛若洛神倾心爱抚过的容颜,妙不可言。

“我师兄东方先生曾开玩笑说,只要将他们的翅膀再次折断便行了。但既然鹤儿有翱翔云上的资质,我便不好禁锢它们在这一寸天地之中。”

我稍微释然。若上官没有那样年轻那样美,倒真可以想成宫中的老太医了。

随后他想了想,才肃然说:“你的毒是北军中惯用的毒。它随着动作深入骨质。三天之内,若不对症下药,便可致命。现我已用了催发之药,等到今夜痈便成熟,可用小刀剔除。”他又盯了我一眼:“除此之外,在你体内还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的篱笆响,有人道:“上官先生在么?”

上官轶对我又笑了一笑,才走出去。

那个声音全然陌生:“是在下。在下替皇上等回音来了。约期已到,先生认为前次所提建议可否?”

上官轶慢慢说:“小杜,我还是不愿。我与‘我’周旋已久,宁做‘我’,不做高官。”

“先生考虑仔细了?在下这次千里之行,难道唯有失望而回?”那人虽被拒绝,声调依然平静。我不禁起了好奇之心,用未伤的一只手撑住床,伸着脖子从打开的窗子向外窥视。

只见幽隽绿荫下,伫立一位端庄漂亮的少年。他比我大上几岁,态度却显得格外老成。对比上官蓬莱秀影般超然的美,这少年愈发显得神矜,甚至算是木木登登。

上官轶好像对那少年过意不去,环顾四下,取了一小筐干果给他:“小杜,你尝尝吧。”他说的很轻很慢,带着歉意。

白衣少年吃了一颗,道“这样也好。先生莫要为了拒绝在下内疚。皇上有万仞之高,先生也情尚难识。在下重瞻先生,已然无憾。前些天等先生回音的时候,在下走了一趟峨嵋山。摘了一些当地新茶。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所以先生请收下吧。”他跟上官年龄相差没多少,一口一个“在下”,谦逊的很。

上官道谢,语气有些犹豫:“昭维,你此次回去真的要和北海长公主成婚了么?”

那被他换作昭维的少年点头。

一阵安静。杜昭维又坦然说:“先生不必惋惜。在下倒是心甘情愿的。世间女子,总有一点点缺憾之处。公主……在下对皇上最为敬爱。与公主胞兄赵王又是知己。在下有半分勉强,也绝不会在至尊面前撒谎。先生若觉得在下可怜,那在下倒真难过了。”

北帝之妹北海公主应和我同岁。据说她跟她的兄弟们一样,容貌绝美。但未知窗外二人对话何意……此少年言谈举止皆端方老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上官将门后一个新的斗笠拿出来,默默给他带上,神色虽有怜惜,但没说话。二人拜别行礼。

等上官轶进屋,我已经能正视他:“多谢先生搭救我。我名叫夏初,夏日伊始之意。

方才那位少年……为何皇帝让如此年少之人前来邀请先生出山呢?”

上官点头,眸子转了转:“夏初。”

好一会儿,他好像才想出来如何跟我说话才好,他和气道:“他乃京兆杜家的杜昭维。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因他在朝廷只是一个著作郎,还不注目,所以皇帝试探我是否出山,才叫他来。如你所闻,他将成为皇帝唯一妹妹的驸马。当年因家母和他母亲友善,我与他有些渊源。家母在娘家——南朝琅玡王氏有咏絮之才名。她曾说:‘昭维长大若不佳,我倒不敢再品评人了。’这次会他,宰相风采已见端倪。若天下太平,便是此人大显身手之时。”

我深吸了口气:“先生方才说我体内还有……什么?”

上官轶率直道:“你的体内还有一种奇毒,虽然并不厉害。但我从小到大并未遇过。好像并非北国之毒。这毒不能致命,但还是清除为好。可我未知毒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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