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庭前风飘零,荷叶轻浮满塘池。
小鬼顶着一头烈阳,吭哧吭哧地拖着小木桶在池边来来回回的跑了一趟又一趟。
绕到第四趟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粗暴的将小木桶扔进清澈粼粼的池塘里,水花四渐。
无数只灰黑色的王八从桶里簇拥而出,欢快的在水中晃动着小粗爪,自由自在的穿梭在莲叶间,搅乱了一池的平静。
他嫌弃的在衣衫下摆擦拭双手,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冲着某处树荫底下嚷道,“喂!丑女人,可以了吧!”
我惬意的躺在藤椅上,闲逸地拿着根细长的钓竿,头顶上方树冠茂密,遮蔽骄阳,掩去几分燥热。
捻起颗冰镇的玉红葡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汁液四溢,味道爽口极了!
我歪头斜了眼一莲池的王八,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没想到小鬼你抓王八还挺有天赋。”
“哼,若不是为了吃鸡谁要碰它!滑腻腻的,还一身的腥气,恶心巴拉的!”
他飘落在枝桠上,鼓起腮帮子吹了吹落在额头前的碎发,“你这女人癖好还真怪,有鱼不钓偏生喜爱钓什么王八。”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漫不经心咬了颗葡萄,嚼吧嚼吧,“凡间有一计称‘瓮中捉鳖’,说的便是从大坛子里捉王八。对付某些居心叵测人啊我更喜欢如此,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下起手来不就易如反掌吗?”
“你们凡人心思真复杂……”
我望着头顶的树叶无语,像他一根筋的小鬼,若不是他身后的人将他护得紧,有他感悟那扯蛋的鬼生的时候。
池面上水波荡漾,浮漂微微往下沉了,我酝酿一下,不慌不忙地把鱼杆提了上来。
嘿,又有一只肥王八上钩了!
“今晚餐桌上可以添上一道菜,清蒸八宝老鳖,大补!”
庭院红砖墙壁瓦砾上,响起清脆的雀鸟啁啾声,一道青绿的影子飞快的掠过半空,落在我面前的钓竿末端,圆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脑袋有一簇黄色绒毛。
“哪飞来的鸟儿?”小鬼惊奇的撩起袖口,蠢蠢欲动就上手来抓。
我一竿子上打掉他的手,低头看向翠鸟细长的腿上,绑着一支小巧精致的竹筒。
知乎阁楼的信鸟儿,苏琛应该查到了什么信息。
端正身子,我起身捧起鸟,轻轻将竹筒取下。指腹顺了顺它的绒毛,朝天空放飞。
“你识得这鸟儿?它送来的什么东西?”
小鬼打量我手中的东西,好奇飘到我身边,浮上浮下不得安静。
我不理会他,娴熟地从竹筒里取出一卷小纸条,动作麻利的摊开。
泛黄的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字,我细细翻看了一番,才在宣纸背面的右下角发现不是很明显的特殊符号。
一枚黑色蝶形的图案,银白色边勾勒出泠泠色调,黑白交织,莫名的怪异……
微微蹙眉,目光沉沉的看了许久。
“唔……图案模样画得奇怪,不过,细细一瞧还怪别致的!丑女人,你和这图有什么牵扯?”
小鬼打量着,摸摸下巴,煞有介事地做着总结。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眸子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纸上图案我认识,成婚那日在城头上,刺进我心口的箭羽上刻着这个图案。
我记得格外清楚,胸前的血便是顺着残忍的箭杆涌出……
一滴……
一滴……
一滴……
染红了末端箭尾端的黑白色图,妖异灼热。
疼得快要……发疯。
攥在纸边的指尖由于用劲微微颤动,我闭上眼,抬手轻轻拂过窒息缓不过气的胸口,那种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太皇太后,圣上到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在庭院前停下。
我蓦地睁开眼,回过身时眸子里已没有任何情绪。
自然垂下双手,不易察觉的将纸条捏揉成团放回袖口。
沥青石拱门前,婢女齐刷刷跪了一地,远远地就瞧见一道小人影欢快的朝我蹦哒来。
“皇太奶奶,郗儿来寻你了!”
他跑的有些急,圆嫩嫩的小脸浮上一片粉红,发冠歪在头顶一侧。
等他跑到我面前,我轻笑着蹲下身,扶正他头上的发冠,“哀家不是在这儿,你跑这么急做麽?”
“嘻嘻!”他弯了弯眼,眸色亮晶晶,“郗儿怕皇太奶奶等得急了,又将郗儿丢下。”
我手一顿,随即揉揉他肉嘟嘟的脸蛋,“尽寻借口,皇太奶奶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把你丢下。”
“你们大人最爱哄骗小孩子,阿姒姑姑以前同我拉勾勾时说,她会在元月之际陪郗儿到北边极寒地里捉狸猫,可是,她却悄悄躲起来,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郗儿怎么都寻不到……”
郗儿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扁扁嘴一副委屈地欲哭出来的表情。
我身子骤然一颤,对上一双清澈的黑眸,心像是被人捶了一下,酸胀酸胀的,顿时感觉自己无形循迹,好像被他看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我沉思了良久,才开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轻颤,“或许……她有重要的事处理完便回来了……”
“真的吗?”
“嗯,真的,姑姑定然舍不得郗儿的……”我伸手把郗儿搂在怀里,心里很是复杂。
“啧啧,死都死了,还哄骗小孩子,真不害臊!”
我狠狠地剜了一眼身后嗤笑的小鬼,无声的对他吐出三字:“滚犊子……”欠收拾的鬼!
“我说你辈分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