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每每挥舞,就是入木三分,刀锋再次被一股狠劲抽出时,利刃斩杀了周围的气流,粒子的碰撞惹得古老的树皮掉了一地,戾气流转了一个周天,枝干间相互牵连作用,竟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咚,咚,咚”一下,一下,又是一下,徒然的砍树声衬得周围环境诡异得紧。

一如蛰伏在树上屏息凝神的两个亡命之徒的心跳。每一刀每一箭,似乎是算准了砍在两人的心窝里,他们的心和那些锋利的金属发生着碰撞,只待双方到底谁会先一步被击溃。

而他们目前最大的危机是,由于树干抖动的频率,没有牢固平衡点的两个人正经历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下滑,不出下面士兵几次的挥砍,他们就会正好跌落在明狱司的包围圈中。

在他们绝望地把双眼闭上后,催人命的砍伐声骤然消失。

远处急急跑来一个小吏,在领队的官员面前单膝跪地,抱拳作揖,起身贴附在他的耳侧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官员面上肃穆的神色微微松动,但却未见悲喜。他已然得到了某个更有利的消息,挥手示意下人停止了动作,随即带着一干人等离开。

两人也终是撑不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的伤如何?”楚归白从卢笙的小腿上将手移开,他的手掌早已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手指之间仍有粘稠的血牵连。

卢笙的嘴唇微微泛白:“那家伙眼力差,没伤着筋骨。我应该,应该还能跑……”

楚归白点了点头:“很好,咱们稍微缓缓,一会儿得在天完全黑下来前赶回去,夜里怕是会有凶兽。”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们追得如此之紧,怎的说不追就不追了?”

“若你是那追人的一方,什么会让你放弃眼前被围困的猎物?”

“ ……”

“除非,有着更大,更诱人的猎物在吸引着他!”两人异口同声。

“坏了!老头有危险!”

卢笙一瘸一拐地跟在少年的后面,纵使一天的逃亡显著地影响了少年奔跑的速度,可带着伤痛的她仍是跟不上。只听得少年身后传来了气若游丝的说劝:“咱别着急,就你那老鼠都不愿钻的小破庙,人真能寻得到?若是真能寻到,我俩这么拼死拼活地赶回去,还不是羊入虎口,最后落得个被一网打尽的下场?”

“你如此笃定,我们追不上?”

“人家有四条腿的,我们只有两条腿。”

“我们加在一起也有四条腿。”

“大哥,我们现在只有三条半好吧!”卢笙愤懑地指着自己受伤的小腿,“还有人家那是马啊!你追不上人家的,别跟我说你知道有什么近道!”

“哈,巧了,我还真知道一条近道。”少年的笑容中带着视死如归。

“……”

月影穿过不断变换的婆娑树影,镂成了琉璃盏投射在了河底,吸收了入秋后溪流的寒彻,穿破了剔透的湖面,反射出了如坚冰般的寒光,沿着河岸逆行而上的卢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那不是如北方雪国的,粗矿的寒冷,而是入一根银针由皮层深入到肉和血,最后沿着骨缝钻入脊髓的寒冷。

与寺庙的距离越缩近,这种感觉呈指数形式的增长。

从两座山丘间的山谷冲出的两个人借着月光,见得那在风雨中独自漂伶的寺庙,此刻外头被乌泱泱的黑影包围。他们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一群不知神明为何物,不畏天地的武士。他们围成了一个规整的圆,整齐划一地将左手握拳放在右肩上,右手持着刀,上身稍向前倾,那是楚国士卒恭候他们将军命令时的军姿。

铠甲随着遒劲的步伐有节律地响动,这是死神来临前狂妄无忌的昭示。那再熟悉不过的圆领黑袍,暗金色的绣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负手从庙门中走出,少时,身后两名身披银甲的壮汉拖拽着一个枯瘦孱弱,寿灯将尽的人紧跟其后。

男人站在冷冷月辉下,他的神情隐在黑暗之中没有人能够猜测他的喜怒哀乐,他向此时被强迫着下跪,仰着头,目露凶光的老者——这个曾经拥有着和他同等尊卑的老人,抛去一个又一个关乎老人生死的问题。

老者缄口不言,男人闭上眼转过身,两旁的将士会意,开始用残酷的刑罚进行逼供。

楚归白藏身在山体的一块岩石后,亲眼目睹着正在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靛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白被激起一层粉红,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然后逐渐被猩红吞噬,内心处爆发出的怒和憎的烈火,正操控着这个少年奋不顾身地奔向老者,和那些满身盔甲的魔鬼决一死战。

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卢笙两手死死拽住。

“你疯了!”

“放开。”被阻拦的少年微微侧头,喉间溢出了带着杀意的两字。

“你先冷静一点!你现在手无寸铁,就这么往里冲,你不要命了啊!”

“你给我放开。”楚归白艰难地挪动着那只被卢笙拖住的那条腿,他一边试图挣脱开后面的阻力,却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少年终于站定,却是转过身阴沉地问:“你,放不放开?”

卢笙咬死了牙根:“不!放!”

腰畔间传来一记堪堪麻了她半身的疼痛,她甚至感觉大脑皮层犹如被电流窜过。

“你放不放?”紧随着又是重重一记。

“你放不放!”楚归白仅有的理智渐渐流失,他的问话开始变得声嘶力竭。

被拖在地上的卢笙左半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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