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连着半月阴雨连绵,月初与药毒纠缠得难解难分,李白则异常安分的在院子里挥墨或是练功,堪称刻苦。

月初对此喜闻乐见,从他身边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着人。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不如喂狗——李白甚至可以分出心神,迅速地将月初的手捉在嘴边轻薄一下,然后神态自若的把爪子缩回去,执起带着余墨的笔继续纸上的龙游蛇行。

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医童们正目光灼灼地往里面瞅,月初只能隐晦地瞪他一眼,把那几分羞恼连壳咽了,然后快步向外走去。

这些半个人大的小医童只是名号里带了个“医”字,地位比医谷弟子不知低贱了多少阶,没有嚣张的能耐和气性。

可惜,他们成了楚殷殃及到的那一池无辜小鱼。

医童们平日里迎客来往,小小年纪就有了眼力劲。自打他们机灵的发现——只要跟着这位陆公子,楚殷就不好对他们使唤太过。

于是,他们不少人几乎天天辍着月初,好躲过些无妄之灾。

“陆公子,医圣今天不在药房,他在大厅接待一位客人呢。”月初附近溜达着不少看似各司其职的医童,只有一个老气横秋的跟在月初身侧,看模样是这群孩子的头头。

“陆公子是去找医圣,还是照例去药房?”

月初有些好奇:“哦?他在接待什么人?”

什么人能得楚殷的接待?

小医童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侃侃道:“是金陵那边的一位旧时的医仙呢。他可曾是皇室首席御医!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隐退了,与医圣像是旧相识。陆公子要去拜会一下么?”

“嗯。去瞧瞧。”

月初本觉得楚殷与医门势如水火,现在看来竟不完全敌对么?

叫人意外的是,这位客人,月初也认得。

“许老?”月初惊讶道,“您怎么到这来了?”

“正巧路过。”许老眼睛未抬,专注地瞧着桌面上的东西。

楚殷正取了一些他们研究多时的药沫,让许老试着分辨。

不过他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和月初查了快一个月,也仅仅分析出这其中混杂的五味药材。

一纸药方差了一味药便能出现不同的效应,何况他们还不确定这其中究竟融了多少味药材。

许老眉间微微一蹙,神色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月初没看清,那点不同寻常又化成了一脸惭愧的惑然。

“许老先生……难道知道些什么?”

月初正满心狐疑的揣测着,许老已先开口了。

“恕老朽才疏学浅,竟看不出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楚殷神情不变,只是许老两指摩挲着指尖的一点碎沫,又道:“但是这其中有几味药,我倒是似曾相识。”

“什么?”楚殷一时忘了端好医圣他的架子,满目惊异的从檀木椅上站了起来,“哪几味药?”

许老沉吟道:“老朽近几年来,为了见识更多古怪的病症和稀奇的草药,游历于市井,寻遍山野深林,但所得结果大多存放在金陵的医馆里。

这药粉中除了楚公子说的,应该还含了两种药材——盛规与苋根,但需再认真比对。

我前不久入庐山访客,有幸得见一种闻所未闻的药物,名唤瑞香。香气浓烈,这味药我倒是绝不会认错的。”

“庐山?”月初不假思索,急切道,“望许老为我引路!我明日便动身。”

“等等,你别去了,等会路上再出些什么事。”

这声音突如其来,月初诧异的回过头,看见李白抱着剑,颀长的身子倚在门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李白眼角微微一挑,笑道:“让我去吧。”

不知是不是习武之人六感极其敏锐,反正那时,医童的话是被李白一字不差的听去了。

“金陵医仙”,“首席御医”,“晚年退隐”……

这些熟悉的标签,怎么听怎么像许老先生。

虽说寒毒早已根深蒂国,但眼见这月初与楚殷连日来的有模有样的折腾,李白心里也是暗自抱了点希冀的。

他现在仗着年少用气力压制,万一以后控制不好呢?

那时会毒发么?会死么?

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许老已为此事奔波多年,现在……如果真能解了这后顾之忧。

李白朝冰冷的掌心里呵了口气,将桌上新买的那壶辛辣烈酒一次性干了,心里暗想:哎,难不成真要以身相许了?

唔……许就许吧,求之不得。

-------

正值伏月,金陵城内蒸了一层溽暑潮气。

月初一行人至金陵已半月有余,而李白早在一个月前便动身赶往了庐山。

楚殷拨帘走出药房。此刻正是未时,本应烈日当空。但天上积了极厚的一片阴沉的云层,将天空严实的封住了,透不过半点光来,让人几乎要分不清时间。

“你站在长廊那做什么?”

楚殷有些纳闷:月初平日里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么?这里的典籍和药材汗牛充栋,实在很值得忙活。

今天她竟然在那出神?

而且她出神也出得很认真,对楚殷不大不小的声音置若寡闻。

楚殷只好走近了些:“陆月初?”

她怔忡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反应道:“你怎么过来了?”

月初话刚说了半截,天边忽然响了道惊雷,平地起了一番飞沙走石的风,隐隐有山雨欲来之


状态提示:37.瑞香--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