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语又在楼下的拐角看到了蒋男,知道他在此等她,她别过脸装作没看到他,就往前走。
蒋男随后跟上,不一会儿,他主动跟钟语搭话,“学画画都要准备什么啊?”
钟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蒋男看着她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是这丫头故意的,蒋男纳闷,这可到底是哪里招惹她了。
他闷闷的,只得找话题岔开,“你干嘛背画板去?学校里不是有吗?背来背去的多累啊。”
“我乐意。”钟语依旧不依不饶。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少年宫,周末学画画的人不多,倒是隔壁心算班坐满了人。
辅导老师发给每个人铅笔以及上色的工具,走到蒋男身边说,“你是刚来的吧,就坐到钟语身边吧,她画的很好,你跟她多学学。”
蒋男心里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让着钟语,而且老实说,他还有些怕她。
他最终还是搬着板凳坐到钟语跟前,看着她跟刚才和他斗气的女孩判若两人,也和旁边那些怨声载道学画的小朋友不同,她很认真,上色的方式也跟其他人不同,对于颜色的判断大胆又新奇,却能处处给人惊艳。
蒋男在旁边看呆了,她画了一幅内容很简单的日常景象,但是色彩却是那么鲜艳炽热,冬天午后的天空不再是深灰色,还是极致的红,站立在底下的女人身着黑色上衣,左边是和红色反差极大的绿色。这种极致的刺目,让蒋男更加确定了,她的内心世界跟她本人呈现出来的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
也许钟语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能量,她也未曾察觉自己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
蒋男不是对画画没有兴趣,而是他从来就不被允许有这样热烈的表达。
“看够了没?”钟语转过身来,她的双手被颜料弄得脏兮兮的,时不时往脸上蹭一下。
蒋男这才看清,她背的画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颜料,铅笔盒里削着林林总总长短不同的铅笔,还有一本厚重的蒋男看不懂的画册集。
钟语一边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边问蒋男,“你学过画画吗?”
“小时候学过一点,后来就没怎么坚持了。”蒋男握着手中的铅笔,对自己没能坚持下来画画有些遗憾。
“噢,你拿着纸和颜料,按照自己想画的画,老师一会来收作业。”
说完之后钟语就没再和蒋男搭话,认真做自己的事情,蒋男也学着钟语上色的方式,但是他试了试,怎么也画不出钟语画里的那种感觉,他的画里是冷冽的,急切的。
弄完之后,钟语看了看蒋男画的画,打趣道怎么把鸟画的这么丑,没等蒋男回应呢,就听老师说, “下一个月市里要举办以感动为主题的少儿绘画大赛,你们回去可以好好准备,两周后交一副作品上来,一等奖有2000块钱的奖金,还有机会获得市里杰出美术家许青峰老师的指点,小朋友你们可要用心创作哦。”
一听到奖金,蒋男张大了嘴巴,2000块钱呐,他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悄悄地用胳膊撞了撞钟语,“唉,小画家,你去不去,我觉得你可以啊。”
“我不去。”钟语冷冷地回绝了他。
蒋男又凑上来,“那可是2000块呢。你见过那么多钱吗?”
钟语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一脸财迷样?”
“我,我这不是没见过吗?”蒋男着急解释。
钟语有些疑惑,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但是从蒋男平时的穿着来看,也不算那什么吧,“咦,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哦,”蒋男停顿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钟语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立马岔开话题,戳了戳蒋男示意他老师来了。
蒋男也不知道怎么跟钟语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从小家里不怎么富裕,只是这两年,家里境况才慢慢好一点,但是相应的,他见父亲的次数,也从开始的一星期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直到现在的几个月一次。
他的世界单调、无聊,母亲带他辗转过几个城市,他们到处搬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对什么事情不敢投入过分的热情,可能是害怕失去,也可能是他从来没有那种父母给的安全感。所以他第一次见到钟语时候,就明白他跟她相差太多,那种差距不仅仅是家世背景,更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渴望。
他永远不会像她那样热烈,也不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连去少年宫学习,也不过是母亲为了和钟语妈妈搞好关系采取的一种策略,他有时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比如怎么会遇见钟语,怎么就得陪她一块上学,怎么就还得陪她一起来少年宫学习?他其实有些讨厌被母亲这样安排做事情,但奇怪的是,只要一看到钟语,他那颗不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上了一天的课,蒋男和钟语一块回家,没想到钟语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在街角拐角处停下,地上落了一层灰,周围很脏,她也不怎么嫌弃,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拿出早上一直背着的画板,铺好画纸,也不管身边错愕的蒋男,自顾自的画起来,蒋男无所事事,风吹动着钟语额前的发丝,她用画笔量了量,在纸上描来描去,不一会功夫就看到一个勾着背的老人跃然纸上,和路边那个驻足张望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