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动作让李建成好奇不已,他把手上的丝帕递给一旁侍奉的流苏,上前一步,“烟华,这是?”
不一会儿,霂蕊就回来了,伺候完李建成沐手后,她拿起桌上一个烧有兰花花样的瓷瓶,将瓶中粉末悉数倒在水中,然后才端了出去。
霂蕊一看,脸色也是一变,她没再多问些什么就赶忙跑出去打水。刚出去,霂蕊就遇到端着托盘而来的流苏,流苏转了个身不明所以的看着霂蕊匆匆的背影。
“别动!”魏烟华吓了一跳,立刻拍开李建成的手,神情紧张的拉着对方的手,“霂蕊打水!”声音已然尖锐。
“若是烟华帮孤查清一件事儿。”李建成回头,手指划过桌案上摆放的小瓶子,其中有一个瓶子并未加盖,李建成手指上微微沾了些粉末,“孤定然送……”
“为什么是你?”魏烟华哀嚎,愤愤的扯着李建成的袖子不放,“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是你。我要早知道是你,我肯定就收下了,一砚千金啊。”
李建成含笑点头。
魏烟华眨了眨眼,突然跳起来指着李建成,“翰墨楼里是你送我的砚台?”
魏征心神一颤,太子字字句句侧敲旁击,无一不是在暗示魏家注意自己的立场。魏征面色复杂,烟华决不能和秦王关系过于密切,否则……魏征不敢再想下去。
“萧昉,只能是最后一个!”
“玄成是孤的得力助手,孤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李建成侧过半边脸来,“当然,孤也不希望他给孤带来麻烦。”
李建成站直了身体,伸手接过窗外飘落的绿叶,紧紧捏在手中,“孤,想要握住天下。”
过了许久,李建成才再度开口,“‘哀民生之多艰’……烟华既然心系百姓,就应当知道,如若不能结束党派之争,就本可能给百姓真正的幸福。”
看烟华这样子,大抵是和太子爷认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魏征沉吟,太子爷只出去过一次,就是洪州时行的时候,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李建成突然端起的气势让魏烟华愣了一下,素来疼爱妹妹的魏征第一次没有替她说话,自顾自的在脑中盘算。
“你这是在责怪孤。”李建成敛了笑容,踱到窗子边负手而立,背后竹叶青青。
魏征斥责道,“烟华!”魏烟华并不理他,冷哼一声,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物件。
“哼,您可是太子爷,只要一声令下,哥哥还不得老老实实的跟着你去。”魏烟华撇嘴,提着裙摆站回了桌案边。霂蕊站到魏烟华身后,微微低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秦王殿下怎么没来呢?
魏烟华撇撇嘴,回头吩咐奉茶,流苏一听,立刻抢在霂蕊前面,小步跑出去沏茶。刚到外面,流苏四处张望,半晌什么也没看到,她有些失望,懒懒的掉头走开。
李建成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笑骂道,“你个死丫头,居然调侃孤。”
看清来人后,魏烟华狡黠一笑,屈身下拜,“民女参见太子爷,太子爷万福金安。”两婢释然,随着魏烟华的动作,在她身后跪了下来,只是流苏小脸绷得紧紧地,脸上略微有些兴奋。
听到脚步声,几人回头,流苏和霂蕊面带不解的望向那锦衣男子,绛紫色?
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声,让李建成发自内心的笑了。魏征上前卷起帘子,李建成微微低头抬脚踏进了明月居。
渐渐走近了,两人这才听到明月居中隐隐有笑声传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隔着一道帘子,就能看见魏烟华笑弯了腰。
魏征不再接话,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继续向前走。
李建成释然一笑,“或许穷其一生孤都不可能做到,像王羲之一样洒脱。”
“在其位谋其政。”魏征如是说道,“太子爷没了选择。”
李建成身形不动,眼中万分感叹,“玄成可知,这太子之位对孤而言,首先是束缚和孤独,其次才是荣耀和权利。”
他话语中的羡慕让魏征侧目,“太子爷。”
“明月居居。”站在魏征身边一个身着绛紫色圆领袍服的男子,他抖抖衣摆,上面银白色的祥云像是会飘动一般。他抬头,竹制的匾额落在目中,他不自觉咏起了王羲之的兰亭序,“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
身在落竹居的魏烟华临窗而站,在两婢的帮助下整理出一大推的瓶瓶罐罐,全心全意下都没有注意到正向这边走来的两人。
如同往日一样,魏征穿过夏日里草木繁盛花园,沿着长长的回廊,远远的就看见魏府中唯一的绿色迎风招摇。温暖阳光洒在翠绿的竹子上,竹影斑驳,那一抹翠色随着秋日渐冷的狂风摇曳。
青松院中,赵蓉整理者夫君的行囊,愁容满面。
忙碌了许久的魏府终于有机会能停下来喘息一下,只是喘息之后面对的又是长久的担忧。太子爷领兵出征,作为东宫第一谋臣,魏征自然是要随行。
十一月六日,李建成出征的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