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段止箫——

让段惆和孟郁景同时都深恶痛绝的神秘男子。一路至今,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有关于他的一些皮毛信息,却未曾一睹他的真容。究竟是怎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神奇人物,才能引得谨耀侯轻易向他归顺、沐樾言为他四处奔走卖命呢?

有些不安地仰头朝沐樾言望去,然而视线却被涔涔涌出的鲜血所模糊,我终究是什么也没能看清。

似乎感受到了我下意识间的挣动,沐樾言缓缓抬手将我摁住,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制止我道:“别动。”

段琬夜听罢却是在旁大笑了三声,随后神色凄冷地对沐樾言说道:“好一个‘才谋不凡’!十一年前,他段止箫为了坐稳那劳什子的太子之位,都能找准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这就是你所谓的‘才谋不凡’么?”

话音未落,不等沐樾言再说些什么,忽听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抹黑影迅捷冲上二楼,喘着粗气单膝跪地,慌慌张张地朝一众人高声禀报道:“——殿下,薛先生,大事不好了!”

话题被生生拦腰截断,段琬夜微微顿住,略有不快地回身问道:“何事惊慌?”

“现下城外又赶来了一批精兵,想来是已然惊动了那段老皇帝,如今一大群人正试图包抄整个孟府!”

“这么快?”薛临听罢肃然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殿下,请务必速速撤退!”

“确实留不得。”不再执着于辩论太子一事,段琬夜凝声对匆匆赶来的黑衣男子下令道:“分三十人出来单独看押孟郁景那老狗贼,然后所有人连带着他一起,朝着正南方向迅速离府,不得拖沓!”

“是!”地上那人二话不说,再度起身,如风一般疾驰下楼,逐一向所有伙伴传达命令。

“至于这姓沐的和他带着的鬼丫头……”段琬夜眯了眯眼睛,目光在沐樾言和我身上徘徊片刻,转而扭头对身后二人说道,“薛先生,周别,你们负责把这俩贼种押下去,伤成了这副德行,量他们也跑不到哪儿去。”

“嗯。”薛临应声走上前来,而后方的周别则是吞吞吐吐地跟在几尺之外,目光中隐约带了一丝犹疑。

然而不等来人驱赶,沐樾言已是将我打横抱起,勉力扶着墙壁方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神智恍惚地歪在他的胸口,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唯独那循环跃动的血液还在从面上各个角落涔涔涌出。那整整一张脸就仿若是一面盛了水的破洞筛子,指哪儿漏哪儿,全然无法止住。

薛临见我二人动作缓慢,不由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直抵上沐樾言的后背,不耐烦地催促道:“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快走啊!”

“哎,薛先生,息怒息怒!”周别见状慌忙上前阻拦道,“咱有话好好说,他们已经这样了,可就别再动刀子了!”

“再废话,我第一个削了你!”薛临瞪他一眼,恼怒道,“还不上去托着,殿下要俩活的,赶紧带回去!”

“是是是!”周别微微向他躬了躬身子,旋即快步挪了过来,身手麻利地扶住沐樾言的胳膊,低声朝我们二人叹道:“沐兄,皓芊妹子,咱们终归是朋友一场,这么帮着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沐樾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我倒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无奈喉咙嘶哑,却是半点声音也没能发出,只能定定地望着周别朦胧的身影,眼底一片苦涩与复杂。

一切计划部署妥当,那一大群埋伏在孟府中的众位黑衣侵略者终是如潮水般扎堆退散,纷纷做好了准备,打算朝偏远的南方地区进行撤离。

然而一众人手浩荡而来,要想全身而退,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偌大的孟府之内机关重重,加之城内城外迅速围上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孟家士兵,细细数来也约莫是人数过万,他们见得自家首领遭俘,自是无法善罢甘休,二话不说便气势汹汹地举起手中弓箭刀枪,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与一众侵略者展开殊死一搏。

霎时之间,整座精致华丽的府邸便沦为了满是战火硝烟的沙场。刺目的火光弥漫了黑色的天幕,若有若无地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双方势力依次发出响彻云霄的嘶吼声,片刻之余,便是以手中刀剑相互碰撞,倏然陷入了忘我的厮杀之中。

暗器与利箭在茫茫夜空中纵横交错,冲天的炮火以极为猛烈的气势将大片乌云生生撕裂开来,瞬间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颤抖。浓厚的血腥味登时在空气中不断飘散弥漫,不过少顷,那余温尚存的残肢断臂便已是堆积成山,溅出的血液亦是将脚下一大片土地染得猩红。

纷乱的战火一路向外延伸,甚至惊动了居住在府外毫不知情的群众百姓,他们见得屋外冲天的火光和骇人的巨响,纷纷吓得不知所措,无意识地绕在街边一通乱窜,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惊叫着,哭喊着,惊惶不安地在房屋内外跑来跑去,更是有不慎被飞驰而来的箭矢所击中的可怜平民,哀嚎一声便瞬间倒地,登时被来往的人群践踏得体无完肤。

尽管如此,那一场惨烈的战争却是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双方势力皆是杀红了眼,似乎是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在为了什么目的而挥刀,只是麻木不仁地听着周围血肉撕裂的声音,享受这场肆意屠戮带来的无限快/感。

随着最后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响彻了半边烟灰色的天空,一抹耀眼的白光缓缓自东方露出了朦胧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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