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晏清足不沾尘一路急行,她的神魂渐渐恢复,顾阳却越发忧心。

很快,就到了星沉海。看见它,晏清才知道为什么一座湖会叫这样的名字。湖水漆黑如墨,连阳光也照不到底,湖中却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注目而视,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星空尽落湖底,浩瀚辽阔,让人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如同天地间的微尘。

晏清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熟悉而又亲切。她试探着,迈步踏向湖面。顾阳静静的看着她,面色温柔,心神却丝毫不敢松懈。

熟悉的一幕出现了。淡淡碧光环绕身旁,湖水向两边分开。两人对视一眼,携手而行。

行至湖底,便看见一片亭台楼阁,恍惚间就是晏清梦里的样子。古老的样式,却毫无岁月痕迹。沉在水下,却未泡在水中——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湖水隔绝在外。

晏清推开簇新的大门,走了进去。顾阳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穿过月门,走过水榭,踏上不系舟,登临风雨桥,就好像游园那样随意自然。然而这里毕竟不是某个美丽的园林,目光所及之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却是一片死寂,寸草不生。

晏清缓步而行,周围的水壁映出她的影子,纤细窈窕,楚楚动人。看在她的眼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无数张疯狂而崩溃的面容在水壁上不断显现,那么扭曲,那么痛苦。所有的面容都是同一个人——她自己。她却只是平静的看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变化。

终于,她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株草。不,不是草,像是什么植物的茎,柔软的弯成半月的弧度。它上空的湖水被神秘的力量隔离,一缕阳光沿着隔出的空气柱堪堪照了进来。然而它却无花无叶,草茎的颜色也随着阳光流转出不同的颜色。

顾阳眼中流露出惊异的神色:“这是,‘因果’……”当初他以为因果之中将要诞生极渊之神,故而守护千年,现下虽然无花无叶无果,他却绝对不会认错。

晏清走了过去,伸指触碰那光秃秃的草茎。就好像是吸管一样,湖底泛起红色的光芒,顺着草茎钻入她的身体,到最后连那草茎也化为盈盈华光,与她融为一体。霎时,晏清的脸上似乎也透出光芒,更显得容色滟滟,令人不敢逼视。那透进阳光的空气柱也在草茎消失的刹那被湖水吞噬,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天阙山中的魔是否与我有关。”晏清缓缓开口。她说得那么慢,就好像每个字都考虑了很久。

“记得。”顾阳平静的回答。看见她容貌一点点的变化,身上渐渐凝聚的神魂,他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了多久了。

“我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但我现在明白了。”她把手伸入水壁中,湖水却像害怕似的避开她,“我刚刚想起一件事,一件本不该被我忽略的事。在梦境中,我看见神女用佩阿神笔复活了她的爱人。可既然你已入轮回,那么她复活的,究竟是谁?”晏清回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魔由念族而生,那么执念,是不是也是念?神女对你的执念,加上天地本源之力,会不会……便创造出世间最强大的魔?”

顾阳没有回答,但晏清看见他的神情,便已知道答案:“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顾阳摇头:“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从你发现佩阿无法醒来,笔中已无天地本源时,便猜到了,对不对?”面对她的追问,顾阳无法否认。

晏清长吸一口气,扔出来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那么,你有没有猜到,这个魔,就是顾云深?!”

顾阳沉默的看着她。她自嘲的笑了笑:“你果然是知道的。是我自己太傻,百世云阶,我只看见现在这一世。你却替我看了百世,对不对?”她元灵蒙昧之时,活得浑浑噩噩,很多事情即使去想,也想不明白。而现在,虽然神魂不及当年,但那些蛛丝马迹,却是瞒不了她了——喜欢画画的人,观察力本就比旁人要敏锐些的,更何况是她。

顾阳闭上眼,似乎不愿再想起当时所见。每一世的晏清都有顾云深相伴,而每一世的她到了现在的年龄都会崩溃发疯而死。一世又一世,顾云深抱着疯狂的她绝望到无泪可流,而她死后就化成一片“因果”的叶子,再被顾云深带入轮回。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转身望向水壁,声音不再温和,神情也不再怯懦:“顾云深。你该出来了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也没料到再见他时会如此愤怒。

湖水一分为二,一个与顾阳一模一样的长发男子缓步走来,白衣广袖,风度翩翩,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句话,“陌上谁家年少,足fēng_liú”。

他的脸上是欣喜若狂的笑容,眉眼弯弯,双眸漆黑,亮如晨星,灼灼生辉:“神女可是神魂已复,神躯大好了?”

晏清冷笑着说:“总算这一世并未疯癫而死。”

顾云深有些沮丧:“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累世疯狂而亡是因为我的原因……”

晏清嘲弄的说:“以毫无神魂的凡人之躯来承受天地本源之力带来的记忆觉醒,抱歉我之前不够坚强。”她的话有些奇怪,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顾阳走到她身旁,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当年她以神女之身发现事情的真相,兀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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