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沐梓晟休息多日,身体康复,也逐渐接受了沐淞玥离世的事实。
然而,另一件触不及防的事,却再度让他伤神。
他的小诺诺,竟然带着小玥玥,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梓晟急得晕头转向,将承明殿里的宫人招到近前,一个一个询问,大多数只低头求饶命,却一问三不知。略知实情的那少数几人,战战兢兢地道出,诺娘娘是自己抱着小殿下出宫的,至于什么原因,他们只当诺娘娘是被允准,因此没敢问。
沐梓晟焦急期间,却见沐论思面露为难之色,慢慢呈上一封信笺。
展开,正是出自秦宇诺的手笔。
信中说,因西楚帝致死,她到底无法再与沐梓晟坦然相处,只想带小玥玥出宫,找个安静之地度过一生,请求沐梓晟千万别去找她。
言辞恳切,将沐梓晟感动得眼泪纵横。
最终,沐论思小心劝说:“既然诺娘娘心意已决,还请父皇恩准,也好让诺娘娘平静一世。无论怎样,储君的离世,是无可挽回之殇。”
沐梓晟仔细想想,只能点头。
沐淞玥死了,他的小诺诺若留在宫里,要一辈子受那愧疚感的噬心折磨,他看着也难受。如此,就放手吧,这似乎是无奈之下的唯一途径。
既然放他的小诺诺走,就不能不放小玥玥。他怎么忍心让小诺诺母子分离?
但小玥玥……唉,小玥玥……
……
秦宇诺昏昏沉沉地醒来,身体蜷缩在黑暗的狭小空间里,车轮轱辘声不绝于耳。她清醒短短一刻,很快又昏睡过去。
整整一路,她都是这样,漫长的昏睡,偶尔清醒。有时候半迷糊状态,还吃点被人扔过来的食物,喝几口水。
她似乎听见遥远的对话。
“大哥,你说殿下怎么不干净利落一点,一刀砍了这女的,找个地方埋了,一了百了?这大老远的折腾,不是自找麻烦?”
“殿下大概看她一个小姑娘,下不了狠手吧。殿下又不是歹毒之人。”
“一直要送到西河之外那荒芜之地,卖进窑子?呵,依我看,真不如一刀杀了来得痛快。”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殿下吩咐的事,办得毫无差池才是。多做事少说话!”
……
秦宇诺在某一个短暂清醒的间隙,挣扎着伸手入怀,掏出一颗红色小药丸,塞进嘴里。
赶车的人再给她递水时,她沉睡不醒。
有声音哼笑:“怎么回事?这次睡这么长时间?莫不是睡死了?”
半晌,突然惊叫起来:“啊呀!大哥你快来看!”
秦宇诺面色发紫,嘴角淌着黑红血液。再过片刻,眼鼻中都流出相同的血液。
赶车的两人大惊,伸手往秦宇诺鼻下一探,立刻收回手。
其中一人神色慌张,结结巴巴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咱哥俩又没虐待过她!难不成是闷死的?要闷死也早闷死了,这车里分明留了足够的透气的……”
另一人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果断地说:“埋了!”
那人反问:“啊?”
另一人说:“埋了。这荒野之地,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这女的自己短命,不是我哥俩的错!”
二人再不犹豫,抬了七窍流血的秦宇诺,开始往树林深处走。
彼时正直傍晚,残阳一寸寸下沉,树林阴翳,大片阴影飘来拂去。走一阵,天完全暗下来,二人终于停止,将秦宇诺往地上一丢,抽刀出鞘,开始铲地面的土。
片刻,一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耳垂和脖子上,好像不断有冷腥气覆盖过来,微弱而断断续续,却离得极近,偶尔伴随“扑”一声轻响,有什么液体滴在皮肤上。
那人不自主地一阵战栗,犹犹豫豫地伸手到脖子上,摸到黏糊糊冷冰冰的液体,再拿到眼皮底下。
手指上布满乌黑血液。
那人猛一扭头,正对上一张七窍流血的青紫扭曲的脸,眼仁放得几近半张脸大,脸上覆盖一层焦土,被血糊成一块一块,仿佛皲裂的地表。
竟是早已断气的秦宇诺。
秦宇诺对着发呆的人,狠命一张嘴,露出一口青黑的牙,牙缝间亦是黑血横流。
那人的身体抽搐两下,惨叫被压抑在胸口,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另一人见同伴晕倒,方才注意到变故,瞪一眼秦宇诺,不发一言,转身便狂奔,直奔到树林另一头,惨叫声才盘旋到秦宇诺头顶。
秦宇诺看着一晕一逃的二人,良久,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将满脸血污擦干净。
与奶奶和潇云殊隐居在山中时,她闲来无事,按照百毒解的配方,加以调整和改进,自己又捣鼓出几种新药。
她在这方面,好像天赋异禀。
其中一种新药,就有假死的效果,跟刚刚一样,看似七窍流血身亡,甚为骇人。
擦干净脸,秦宇诺再看一眼地上昏迷的男子,便有了主意。
男子清醒时,发现自己被藤条捆得结结实实,倒吊在某一个山洞里。
回想昏迷前的遭遇,他终于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骇叫。
叫声未落定,就伴随另一声更惨烈的呼痛的叫。
手臂上一块皮肉,被生生削了去。
就听一声清厉的女子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慢一分,我就削一块肉;不答,就剜眼;说谎……呵,说谎……”
刀移到男子的裤裆处。
男子哭得鼻涕横流,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