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昙花朝露,枯荣一夜,春秋几何。

那是暗无天日的黑,那是万道天雷凌迟的痛,那是在孤舟在深海汪洋里,无边无岸的孤寂。

她在混沌中摸索,永无止境的徘徊。

“珠玑”

是谁?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熟悉,她听到有人呼唤,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她猛然回身,入目的依旧是漫无边际的暗。

“珠玑”

又是一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好似空谷钟鸣般的余音瓮磬,轰然破开浓墨般的黑暗。

她向着声音的方向追去,霎时斗转星移,风云千里,寰宇穹隆。

仿佛在鸿蒙之初的混沌中醒来,无依无靠的漂浮在无极的星河之中,睁开瞌沉了万年的眼,跳入眼底的满天星河,极光流辉,还有站在星河最亮处的那个她最熟悉的身影。

不敢眨眼,深怕一瞬就消失不见。她记得最后一眼那惨烈的画面,赤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淋漓的鲜血,痛苦的悲鸣。

凝目良久,泪珠在她的眼眶里久撑不住,汹涌的滑落下来。

她起身,见自己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月白的长裙,乌发云鬓,凌霄簪花,额黄翠钿,再不是最后记忆中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狼狈模样。

远处的他亦是如此,玉冠束发,广袖白袍,玉骨清辉,丰神如旧。

这便是死后的去处吗?

在一起的去处?

珠玑起身飞奔过去,紧紧从背后抱住他的身影,颤声道。

“这便是魂飞魄散后的去处么?你也还在,太好了!”

顷刻,她又恨自己无用,只差最后一须臾,就可以成功引渡穷奇之力,她就可以救他了。却被润玉推开,还是因为锦觅,她都死了,还要害他。若非如此,旭凤又怎么能害他性命。

“你恨我也无妨的,再忍一会儿就好。但为什么要推开我呢,穷奇引渡到我身上,再让旭凤杀了我复仇,你就不用死了。”

她眼眶通红,埋首在他的背上,咬唇忍哭。她好不甘心,好恨这天道不公。

“我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泪水无声的滑落,嘴角尽是眼泪的苦涩。那些在荒原上受尽折磨也要拼尽全力也要回到他身边,却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我被流放到荒原的那几日,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她用他的衣服蹭去眼泪,但很快又委屈至极的落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想起我”

她怅然悲泣,好似在喃喃重复。而她抱着的人慢慢回身,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歉意满怀。

“对不起。”

珠玑执拗摇头,她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想不起也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我要的,是你未央锦绣,同心永固。”

润玉摇首,温声宽慰道。

“不必执着难过了,身死神灭,万事皆空,我已经学着放下。”

他伸手捋开额间几许乱发,又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眉目如春山清风般,温柔怜悯,他是世间最慈悲的神祇。

“珠玑,傻瓜!”

珠玑退开了几步,她怔怔不语,仿佛在重新认识眼前的人。他面目熟悉,神情却在不似从前了。

忽然,在远处传来了一声她熟悉的声音。

“陛下,太上老君前来有要事”

邝露?

珠玑震惊,这里多了一个人,随后还跟着跑进一只魇兽。

忽然星野骤变,此处的一切成了天宫里的一处琼楼玉宇的宫殿,再不见浩渺宇宙里的漫漫星河。

她忽然明白过来,端看了自己,神行具备。又去确认润玉,他神情清煦,孑孓独立。

仿佛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她恍然道。

“原来我没死啊。”

原来他也还在,而这浩瀚辽阔的星河是他寂寞的幻化,他依旧还是天帝陛下,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唯有魇兽通灵,欢喜异常的围着珠玑撒娇,发出嘤嘤的叫声,用灵角顶着珠玑,求她爱抚。

邝露见珠玑醒来,神色恍惚莫辨,她惊讶之后,启声道。

“你伤重昏迷,久不愿醒,已沉睡了三年。每日,陛下都会带着魇兽会来看你。”


状态提示: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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