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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记忆倒转竟想不起阿锦当时的反应。
宁姒说忘了,然后低着头等待阿锦的怒火。后来恍恍惚惚不知怎的,她就到了海城。阿吉和海兽紧随在后,而说好的打头阵的人里除了她和蓝伽,多了一个阿锦。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答应带上阿锦同行,不过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不是阿锦先一步触发了夙徒院设在粮仓周围的陷阱,当时被困住的就会是她。
避开陷阱和从陷阱脱困,显然后者要艰难得多。若非阿锦踩了第一个雷给她提了醒,只怕她会在粮仓狠狠栽一个跟头,夺回海城也不会这么顺利。
如此说来,阿锦算是功不可没。
对了,昨晚被困箭阵,也不知道阿锦受伤了没有。虽说宁姒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用花藤将她带离了箭阵,可是黑灯瞎火的,擦着蹭着还真不好说。
“你……”宁姒刚要说话,一个枕头迎面砸了过来。
“拿出去晒。”
“哦,好!”宁姒抱着枕头笑嘻嘻的转身走进阳光遍洒的院子,将枕头放在倒扣的箩筐上。
她知道,什么都不用解释,也什么都不用说了。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候就像冬春交替。谁也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来,等有所察觉的时候春天已经到了。
放好枕头,宁姒又折回屋里:“还有其他要晒的吗?”
阿锦又扔给她一床被芯。
等阿锦抱着一堆需要洗的被单床褥来到院里,看见的是胡乱搭在树上的被芯,还有提步往外走的宁姒。
“你上哪儿去?”阿锦问。就像操心的老母亲问贪耍的顽童。
“出去一趟,找她们有点事。”
阿锦将东西一股脑儿扔到木盆里,找了个木墩子坐下:“瞧着时辰回来吃饭。”
“哦,好!”宁姒咧嘴一笑,欢快的跑开了。
阿锦从井里提了水出来,正准备往木盆里倒,大喜端了个洗脸的铜盆走过来,笑道:“这小姐啊,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阿锦往铜盆里倒了半桶水,直腰朝院门方向看了一眼:“她本来就不大啊!”
院门外,宁姒呼出一口浊气,撒腿朝东城门跑去。
大与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
一定!
……
城中百姓都忙着收拾家园,一些动作快的弄好了自家屋宅,又来到街上,将挡路的杂物归置到边上。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有人却发现穹顶之上不时有闪电出现,还有遥远得像是来自九天之外的闷声惊雷。
晴天霹雳?
宁姒听到有人谈论可能是要下雨了,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登城墙远望,被赶出海城的卫军集结在城外。阵前有四个白袍灵士成圈围坐,掌心相贴,中间置一倾斜的椭圆铜镜,镜中映出海城上空几不可查的蓝色光罩。
蜿蜒的紫色闪电从铜镜中激射而出,携带着雷霆之力狠狠抽打在光罩上,震出惊雷般的巨响。
宁姒走向面色凝重的蓝伽。
她的脸如纸一般苍白,贝齿咬着下唇,双手交握。海母神戒上的蓝宝石散发着明亮的蓝光,从近到远从深到浅,笼罩着整个海城。
“还好吗?”
“不太好。”蓝伽实话实说。“他们聚合的力量在压制我的神力,我想,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这不难猜。”海母的传说在海城一带流传甚广,能有如此强大的御水之力,定非凡人。
“还能撑多久?”
“最多两个时辰。”蓝伽不动声色的擦去额头的薄汗。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宁姒看了一眼城墙之下乌泱泱的卫兵,眼中掠过一闪即逝的杀意。
季牧之给她上的第一课就是让她明白,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不想被人干掉,那就率先出击干掉别人。
他说,站在顶端的人,即使兵不血刃也能屠城灭族。越是强大,就越能掌握更多人的生死。想活着,想让自己在意的人活着,那么有些人就必须死。一切由立场决定,与对错无关,只要踏上这条路,这双手就再也别想干净。
时至今日宁姒才意识到,他这话是多么残酷,又是多么在理。
不干净就不干净吧,她想。
反正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
宁姒来到金汤罩外。
没看到绝尘,门关着,他应该在房间里。
宁姒想想都觉得好笑,一代前辈高人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昨天审问粮仓抓到的白袍灵士,他们居然还针对她设了局打算请君入瓮。没成想她当天晚上就发起了进攻,目标不是城里的粮食,而是整座城。
至于所谓的传信阴灵,也许是她先一步离开了海岛,总之是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再说了,就算见着了,她又怎么可能相信来路不明的‘鬼话’?
阿吉嗅到她的气息,打着哈欠从墙角阴凉处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一个时辰后,如果我还没出来,就把这个交给蓝伽。”宁姒扬了扬手中金杯。
持金杯者可随意进出金汤罩。阿吉不明所以,然后看到金杯从里面飞了出来。
她赶紧伸手接住。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赶紧给我出来呀!”
阿吉的声音被拦在罩外,根本无法向里传播。
“喂,老头儿,来客了。”宁姒背靠光罩扬声喊道。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