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言说,念在芈青萝是我的妹妹,可谁人不知道芈青萝根本和我无半点血缘关系。阿政所在乎的重点,是在后一句,她痛失两子。

至今,阿政还以为,杀死嬴自挚的是我罢。哦,不对,芈青萝指证的杀死嬴自挚的人是画眉。

如此,阿政会留下芈青萝还在咸阳宫内逍遥,不愿意杀她,不仅是因为她怀有龙嗣,更是因为阿政觉着是我宫里的人害死了芈青萝的孩子,抱着歉疚之心,才留下芈青萝在咸阳宫内安居青良人一位。

不过,话既已放出,芈青萝这辈子,就只能是青良人,就算之后再得宠或生下龙嗣,都不会再升品阶了。

青良人,青良人,可惜她从来不是什么良人,只是个毒妇罢了。阿政怜悯,亦带着丝丝歉疚,希望她从此得了良人的位分会安分些。可我最清楚不过,只要芈青萝还在这咸阳宫一日,她就似那蚂蝗一般,只待时机成熟,就会抓紧了缝隙往里钻的。

她的难缠程度,不亚于跗骨之蛆!

我心内暗自叹息着,关于芈青萝杀了嬴自挚之事,我始终难以向阿政开口。从前我告诉阿政,孩子不是我杀的,阿政就不信我,只因他觉着虎毒不食子,芈青萝是不会伤害自己孩子的。可我确实从芈青萝口中听到她自己承认,嬴自挚是她亲手掐死的,为的只是让阿政与我之间多一分嫌隙。

亲生孩子的命,就这般被她攥在手里来衡量拨动人心。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因着阿政的一时怜悯和所谓安慰之举,就真的安分在咸阳宫守着青良人这个位置,安然一生。

她想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想的,是取代我。

可这些,我都。他本就只是为了补偿我对芈青萝的亏欠,才会让她升为青良人的。我若在此时开口,到底有些落井下石、非要置芈青萝于死地的意思了。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我睚眦必报、小人心性。况,即算我说出口,空口无凭的,阿政必然不会信我。

思忖许久,到底是未能将此事说出口。芈青萝则是跪伏在地,谢了一回恩,才扶着桌子自己起来。秋穗不在她身侧,她的姿态都显得略有些臃肿难堪。

忽而,她抬起那双桃花眸来,眼中狭着笑意,道不明的是凄凉和悲恸思绪,“其实,错不错的又有什么要紧。大王的眼里有夫人,所以夫人犯再多的过错,大王都不会追究。紫苏姑娘的死也好,自臻的死也好,大王都能包庇护短,只因为大王是爱着夫人的,不是吗?”

她说着,眼眶里泛起丝丝泪意,“婢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凡做错事,就要提心吊胆的。这些,婢都懂……”

阿政面上微微有些难堪,握着我的手,却是不自觉的紧了紧。

“罢罢罢!秋穗已死,大王爱如何处置婢便如何处置罢。未被大王和夫人处死,已然是对婢最大的宽宏恩赐了,婢别无所求。”芈青萝说着,身子微微有些踉跄姿态,虚弱不堪的模样,喃喃道,“婢累了,大王和夫人请回罢,婢也不敢留大王和夫人在这暖春殿用膳了,只求从此纷争再少些,少波及到婢些……”

她说着,言语间写尽无奈和无辜。

看着她微微有些不稳的身形,阿政的身子稍稍往前倾了一回,到底,还是未动的。他动了恻隐之心,想去扶芈青萝一把,只是碍于我的存在,他到底没去扶芈青萝。

牵着我的手出了暖春殿,阿政才常常叹息了一声,我从他手中抽回手时,只觉手上一片黏腻化为凉凉。

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诚然,他还是觉着对芈青萝有几分歉疚的。可回眸再看我时,他却是温润如玉的笑着,喃喃在我耳畔道,“青凰,依政往日行事作风,本该是待芈青萝诞下孩子之后,就让她永远消失在咸阳宫的。只是,政总觉得于她有愧,才留她为青良人。不过,她也只能是青良人,再威胁不到你,政这般做法,你不会怪政罢?”

我浅浅一笑,融化在他的笑意里,“不会……”

怪谁都好,我从来都不会怪他,以后更不会……

从暖春殿出来后,阿政随我一道回了青鸾宫,带着阴曼用了膳,又和她玩闹一回,才在赵高的再三催促下,回去干正事儿。

回来时,我又命画眉再出了一趟宫,去查证赵高的身份。包括赵高的宗亲,都必须给我一一查清楚了,不放过一丝线索。

在我如此紧逼之下,画眉果然又得了些新的进展,原,赵高的外祖母曾是赵之贵胄,彼时秦赵两国互换质子,他外祖母就在这互换的批次中。加之后来发生些暴动,他外祖母又犯了事,连带着她母亲才一道被丢进隐宫。彼时,赵高的母亲还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如此一丢就是几十年,他外祖母早在进隐宫的时候便死了,母亲则挨到了与赵高的父亲相遇、相知、再相爱。

至于赵高的外祖母所犯罪责,是意图谋反弑君之帮凶的大罪……

我被这罪责骇到,立时想到赵高在紫苏一事上,对我两面三刀的态度。若然他是怀着复仇之心来的,想必其心思也不止扳倒我这么简单。那么,如此危险之人物,我也断然不敢让他再留在阿政身边!

心思惴惴之际,思忖着该找谁帮忙,忽而念及我身侧还有个可用之人,又不会罪责追究到我头上来的,便让精卫去传了个话。

待精卫回来,只说那人扭捏许久,终究是同意了。

冬至,宫里照例是要发放过冬物资的,我将宫中特殊些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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