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我惊得慌忙捂住了阿房的嘴,沉下嗓子喑哑道,“这可万万胡说不得的,否则莫说是你,怕是我的小命儿也得搭上的!”

她红肿着眼眸无声落泪,良久,方缓缓地垂下眼睑,轻轻拨开我的手,撂下那断简,呢喃自语道,“是呵!我不该连累夫人的,阿房别无他话了,夫人请回罢。这甘草宫,夫人往后也少来些才是,晦气罢了,避之不及!”

阿房的言语有些颓废,我不知当怎么安慰她,默了片刻,只陪她一道坐下。

她抓过刻刀和新的竹简,一笔一划再次缓缓刻画下那个政字,泪水然滑落,模糊的眼眶导致她一次次刻错。削掉一层,复又刻画,直至这支新的竹简再次被她刻断。

我从她手中缓缓拿掉刻刀,心酸不已,只问道,“为何?”

她抬起眸子,布满了疑惑的光。

“为何选择我?”我捏起一支竹简,也缓缓刻画起来,“你明知她是赵太后,是阿政的母亲,更是这大秦只手遮天的太后。我不过一介后辈宫妃,就算你告知我,我又该如何与她作对?”

她粉唇轻启,低声唤我道,“夫人……”

“既你如此信我,以后便和阿政一样,无外人时唤我青凰便好。”我低声道。

万万想不到,大敌竟然会是赵太后,怪不得,怪不得我诺下定然查出真凶时,阿政脸上会闪过那一丝得逞的笑。聪慧如他,想必是早已算计好了的。

为了别的女子将我算计了进去,阿政啊阿政,你可知你此举叫我多心痛!

她迟疑了片刻,终软声道,“青凰,我便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的,你的眼神和阿政太相似,自打那日你落水甘草宫我见着你第一面时起,我便知道,你定然是能救我的那个人!”

如若当真要对付赵姬,便是我自己,对自己的信心亦是不高的,当真不知她对我的这份信赖,从何而来。

我被动的卷入了这场莫名的争斗,还懵懵懂懂以为我是站在住到地位的,却不想迷雾猛然被人拨开几分后,才发现我不过被人操纵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岂是我芈青凰行事之风?不!我是绝不甘于被人摆弄的!

“宫中婢侍如此之多,何以赵太后非抓着你不放过,甚至不惜灭口?她该是知道阿政对你有情的,顺水之情将你敕封亦是常事,何以不遂阿政的心愿,反为你与他相恶?这般,你总该给我个合情理的解释罢?”我连连开问,只因此事实乃太过蹊跷。

她叹息着,方缓缓道,“我本赵国邯郸一采药女,与我爹爹宿于山水之间,本不该沾染半分宫闱尘埃的,怪只怪我爹爹心善,那年收留下那一对落魄母子……”

阿房轻轻阖动着唇瓣,幽幽诉起了那一段落魄往事……

异人返秦,作为质子的嬴政与母亲赵姬便成了赵国追杀的对象,赵姬孤身一人带着稚子,生活都可谓举步维艰,何况还要躲避追杀?

偏偏赵姬又生得一副倾城之姿,更多了几份豺狼觊觎。无奈之下,赵姬只得生生将自己丑化,与阿政扮作乞儿母子模样,又刻意往脸上假描了些许疤,方躲过多数追杀的。

只无奈,赵国举国追杀赵姬母子,便是伪装再好,也有露馅的时候。那日赵姬带着阿政行乞至乡间,赵姬思及人烟罕见之处不必太惶恐,夏日烈阳骄毒,粘连在脸上的假疤实在腻热得慌,她便往河畔一坐,捧水轻轻卸去了妆容。

不料恰逢赵国一队兵马返都,官兵中便有人识出了赵姬,叫嚣着挥刀便要杀来。赵姬心慌,带着阿政便往深山中逃窜而去。

山脚处坐落着几户人家,房顶皆徐徐的升起了炊烟,赵姬慌乱之下择了一户人家便撞了进去,径直给在烧火的男人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哀嚎道,“老汉救我!”

那老汉自是阿房的爹爹,山人淳善,废话未说扶起赵姬领着母子二人便躲进了柴堆后的储药仓里。一番惊心的搜寻过后,总算安宁下来。

老汉心善,收留下了赵姬母子,赵姬料理家计,余下三人采药营生,那是阿房与阿政最愉悦的时光,偷得来的一段美好。

如若不是那日爹爹落下水囊,阿房回家取水,她便不至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之态!

“你究竟瞧见了什么?”我追问道。

她面色忽而憋红,难为情道,“赵姬……赵姬与吕不韦正媾合!”


状态提示:018.落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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