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是秦王政三年,我因顽劣混在吕不韦的门客中听人授课,出来时,因只身一人,遇着贼人想要勒索钱财,因此结缘庆卿。

细细诉说着这一段过往的小事,精卫和画眉几个都听得心惊胆战。当年,我未将这一遭变故说与她们听,只因怕她们几个担心。如今想起这一遭来,只当个故事同她们讲了。

此人是个桀骜不羁的性子,游历各国多年,自称荆轲,也唤自己作庆卿,卫国朝歌人士,生性放荡,想做的事儿才愿意做,不想做的事儿,当初我委身求他也不愿被绊住脚,倒是和钱桀的性情有三分相似的。当年我欲收留他在咸阳,也未表明我的身份。况,那么多年前的匆匆一晤,如今只怕他也不记得多少了。

精卫将当年那枚比翼鸟的荷包取了来,上面干涸的血迹早已凝结成了褐黑色。我捂着这只斑驳的荷包,不禁又想起祖母:少女的心思,展露在这荷包上,被祖母发现了,这才轻描淡写的点醒那是秦王政三年,促就了我与阿政的大婚。一晃,已经十七年……

将一应事情捋顺了之后,我才稍稍放下些心来,精卫还是要照顾阿政的,故而画眉便快马先赶去华阳宫了,我换上一袭男子的妆束,待人清醒些之后,携着个小监和碧瓷复又出了咸阳宫。

华阳宫里,晚宴备得十分周全,元曼嘀咕着不知我要作甚,却也想好奇的凑在我身侧,会一会这斩杀了樊於期的庆卿。可今日之事,庆卿带着一行人,行动肯定也不为他一人所能周旋。万一,他身后还有后手,我此番将这行动泄出去,怕他们的人又会有变故。不若还是将计就计,能说服庆卿一人,才足矣。他既为领头,多少,在这一行人中地位还是不一般的。

至约定好的时辰,画眉才带着武夫打扮的庆卿进了华阳宫,元曼被我支开了,绷着一张极不情愿的脸。

进来时,庆卿本欲端正参拜,我却急忙起身,扶住他的手,目光灼灼而欢喜道,“荆轲大哥,十七年不见,大哥愈显骁勇。”

他有些疑惑的望着我,似是不大记得了的模样,“小兄弟,是庆卿故人?”说着,又别过头去问画眉道,“这位姑娘,不是说今日华阳公主备宴邀庆卿小酌一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我轻声笑道,“从一开始,就不是华阳公主相邀,而是我借了华阳公主的名义相邀的。今日在咸阳宫前殿见着大哥,想起十七年前曾有一面之缘,故而想与大哥叙叙旧。只因……明日大哥上了咸阳宫正殿,咱们二人就再无叙旧的机会了……”

“十七年前?”他咂摸着须髯,忽而睁大了眼,“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知道他是记起来了陈年往事,故而只点点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画眉带着伺候在左右的宫娥退下。

相邀入席,为他斟上一满樽酒,畅饮三杯之后,才把酒言欢说笑起来。

“此地为华阳宫,那领路的丫头说,这儿是华阳公主的居所。当年,姑娘你也是一袭男儿装扮,庆卿喝高了,眼拙未能认出您是女儿身,险些毁了姑娘清白。如今,故人依旧是男儿装扮,容颜依旧如十七年前般的尚好,可庆卿,却是几番饱经沧桑了……”他感慨着,自又饮下一杯。

这气氛有些微妙,二人明知今日不为叙旧,可谁,都没准备先打破这一僵局。

“说起来,庆卿还不知姑娘的名讳呢,可否得知姑娘芳名?”荆轲问着,又指了指我的脖颈,“当年的误伤,可有给姑娘留下印痕?”

我笑了笑,“大哥既然问了,岂有不告知的道理。我本家为芈姓,名嘛,青凰。当年虽然有些疤痕,可经过这么些年的调养,也早消弭了。”

他非咸阳人士,即便我告知他我的名讳,他也不见得知晓我的身份。

“芈氏?早些年,这可是咸阳的大家之姓,可后来,听闻秦王暴虐,就没落了……”说着,他叹惋道,“想来,你是秦之贵胄无疑了,莫不然,华阳公主怎可借这宫殿与你我二人叙旧呢?”

我点头笑笑,也不言语什么,他也很聪慧的避开了去揣测我到底是哪一路贵胄。只是两人一道聊着这些年他在外流落的遭遇,也曾跌宕起伏,也曾有过短暂的儿女情长,到现如今,却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模样。他还说,如今秦渐渐强大,眼瞅着就有吞并六国之势,他琢磨着,若想长久的强大,秦,乃不二之选!

他说的都是真道理,亦很巧妙的避开了当年我留他,他不愿在秦为官的缘由。可他越是这样谨慎的避开一切,我的心中,就越肯定,他此行的目的究竟为哪般。只是,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酒酣罢,他欲告辞,我却忽而高声道,“慢!”

荆轲滞住脚步,“青凰姑娘,可还有何事?庆卿明日要在朝会时面圣,今日,着实不宜久留。”

我笑了笑,亦跟着起了身,摸出那斑驳的比翼荷包拿出来在荆轲的面前晃了晃,“大哥,当年欠下的债,可是不打算还了?青凰脖子上的伤虽然愈合了,再看不出当年的痕迹,可大哥,这荷包上的血迹,还是记录着当年的债的。”

此时,他的眸子才开始微微闪烁起警惕之色,“青凰姑娘,想庆卿怎样偿还?”

“我若让你放弃你的计划……”我调侃着说道,却见他的目光更发沉着,随即话锋一转又道,“自然是不可能的,青凰没有阻碍大哥在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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