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如涌,他的腿脚不便,却也很轻松的隐入其中,再寻觅不到半分身影。

我追得有些急,碧瓷险些没跟上,慌张的追上来后,她只问道,“夫人,您可是瞧见了什么?”

钱桀的模样,只有我和精卫尚能记清楚几分,而青鸾宫内其余人皆是不曾见过他的,画眉见过一两次,但依她大喇喇的性子,只怕如今也忘得差不离。

我有些恍然的看着人头攒动的街道,心头堵得慌。

钱桀当年头也不回的决绝离去,一直是我的心头结,即使精卫不曾在我面前言语半分埋怨半句,可我清楚,精卫与钱桀的这段感情会散去,此事之责,全然在我。她本是我最得力又最贴心的婢子,而我却没能成就她的美满姻缘,反而害那个男人不敢担起这一份责任,临婚礼前逃脱了。

于心而言,我总是对精卫抱着几分愧疚的。

“没什么,看花了眼,许是认错了人。”我随口对碧瓷说道,可却多留了个心:他从前身手那样好,如今怎会无端端的变成了个瘸子?他是经历过什么,才落魄回咸阳街头的吗?如若有可能,我还是想让画眉出宫一段时间,在这华阳宫的周遭好生找一找他的踪迹。不管他经历过什么,如若精卫对他还有情,我总该是让他们再会一会的。

他也不笨,晓得守在这华阳宫的周遭,知晓我会经常往来的地方就是这华阳宫无疑了。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精卫是跟在阿政身边伺候着,并非在我身侧,我身侧之人,早就换成了碧瓷。他应当也是才来这附近不久,莫不然,也不会蹲守着来看精卫。他如今瘸了腿,想必也是不愿这样狼狈的来会一会故人的。

从怔怔然中回过神来,我才又起身折返咸阳宫去。

宫里,还有另一位小祖宗的事儿,亟待解决呢。不是别人,而是我那好妹妹的儿子,公子高。

纵然如今芈青萝已经毁去了容貌,可我晓得她不是什么慈善之辈,只要有一丝丝希望,她都会借此翻盘。即使让她苟活在这世上了,我也不会给她留半分翻盘的希冀的。

这段时间,我已然摸清了公子高的行踪,他因着他父王对他严苛的要求,也总是郁郁的,虽现如今住在青鸾宫内,可到底这儿不是他母妃的宫殿,他心中难免有些介怀,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孩子素来乖巧,什么事儿都是往肚里咽的,再难受再遇挫,也不见得会在我面前吐露。正巧,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完全的变成我青鸾宫的人,更让他对他母妃彻底死心。

芈青萝对嬴高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羁绊在的罢?毕竟,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她和阿政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甚至不惜掐死自己和长安君的两个儿子。如若我好欺负些,指不定她现在就已经弄死了扶苏,让嬴高顶替扶苏,她则顶替上了我的位置。

只是她低估了阿政的辨析能力,却也错估了阿政心中喜爱的女人的模样。加之,她待公子高的严苛用错了方法,才给了我想扳倒她的机会。

她有得一手好心机、好手段,可她的手段再高明,却瞒不住饱经历练的秦王那双明眸。

华娘曾百般袒护公子高,公子高对华娘的感情总是格外深的。这些年,公子高渐渐大了些,有许多事也不再如从前那样坦率的对华娘直言了。他也清楚,华娘也是我的人,有些事,不该让华娘知道的,就不让她知道的好。华娘知晓了,那我必然会晓得。

也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我才断定,现如今的嬴高初初具备了自己那经不得细细推敲的判断力,又是最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的时候。如若在此时引导他,是最好的离间他与芈青萝的时机。

休沐日的午后,扶苏儿来我宫中请安,而华娘日日来报,今日公子高又懒懒的去储香苑北墙墙边歪脖子树上困觉了,日头晒得慌,可那歪脖子树长得茂密,躺在那上头午休,是最舒适不过的。

而嬴高也是最近半年才喜去储香苑溜达的,那处地儿在青鸾宫后头没多远,随时可以回得来青鸾宫,又是个僻静的处所,其后再无多少宫殿有宫妃居住,故而那里便成了他躲懒出神最喜的去处。

晓得他在那儿之后,我便拉着扶苏儿,说母子两个在这宫中走走,散散心话话家常,与他一路絮叨着宫中事,便往储香苑的方向去了。不过,我和扶苏只在墙外绕一绕就好,可不会进那院子里去,莫不然这墙角怎能被嬴高“无意”听到?

而我与扶苏儿起身往那边去的时候,画眉亦轻手轻脚的往储香苑的方向摸去,咱们这一出好戏唱了,可要确保该听戏的人听到才是。

至储香苑北墙的时候,我和扶苏儿本在议论着元曼的婚嫁难事,我唏嘘了两声,很合适宜的转接道,“元曼儿已经够让母妃心烦的了,眼见着又要匆匆一岁,母妃更担忧的是高儿啊!高儿这孩子,你父王待他太严苛了些,好似闹得他最近有些郁郁不安。”

扶苏儿嗤笑两声,“父王待高弟的严苛,哪里及待儿臣的一半?依儿臣所见,高弟应当是不会介怀父王对他的严苛的。母妃说道眼见着又要匆匆一岁,儿臣担忧的是高弟明年去见他母妃的时候,会不会再被他母妃加害。”

谁说芈青萝不聪明呢,还在华阳宫的时候,就百般的对扶苏儿好,对元曼却不理不睬的。因为她知道,扶苏儿将来很有可能是太子,加之又是我亲生的孩子,她若想要扳倒我,扶苏儿就是一枚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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