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性情太过软糯,易随风动而志不坚,所以我对她,也从未有过十分的信任。

今夜,她会因我关怀她之冷暖而吐露心声,却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绝无可能的事。

“你呀,脑壳儿不大,但脑袋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太乱,成日见的都在思量着什么,揣度着什么,也不知你哪儿有那么多的心神去算那么多?”我捂在被子里打了个呵欠。

杜鹃以为我是在同她说笑,也轻声笑着附和道,“是了,以前,总是婢想太多了。”

“夫人曾怨我背叛夫人跟华阳太后告密,但那时候,婢从一而终认的主子就是华阳太后,故而夫人说婢叛主,却是没有的事。再有后来,婢也诚然因为害怕自己在青鸾宫遭挤兑,做过一些蠢事。好在,夫人最后还是原谅了婢。前些年,庄襄太后仙逝的时候,夫人让婢给庄襄太后整理遗容,当时婢也曾嫌过污秽,但现在想想,夫人当时也是许的我一份费力的殊荣,当年,是我太不识抬举。”

杜鹃似打开了话匣子,愈说愈带劲了。

她说自己认的是华阳太后,可彼时,她是作为我的媵女守在青鸾宫的;她说在青鸾宫遭挤兑,但挤兑她的从来只有画眉而已,画眉的性情是谁都能挤兑两句的,乃至精卫与我偶尔都能与她拌几句嘴;她说给庄襄太后整理遗容,赐给她这份殊荣是真,但更重要的,我是想替赵姬圆最后一个慌,让阿政看着母后的遗容不那么伤心。

杜鹃呐杜鹃,即使如今你对我敞开了心扉,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说话的方式,未免太过蠢笨,也怪不得不受我之器重呢?

可她如今说得正尽兴,我也不想在此时打断她,再者,我也实在是犯困了不想再与她争执些什么。“现在悔悟了就好,一切为时未晚。”

我随口打了句马虎眼,呵欠迷得泪水都黏腻了几分。

“夫人从宫外回来的时候,每每有事商议,也是唤上精卫、画眉和百灵几个,却从不叫我,彼时,我看见的时候,也曾觉得夫人待婢不公正……”

“好了,别说了,都子时了,有什么话儿啊,今日表明了就行,莫要说得太晚扰了夫人的休息。”不待杜鹃说完,碧瓷带着怨气忽然插了句嘴。

碧瓷的语调,显然是有些不耐的,再容杜鹃继续说下去,还不知要招致些什么口舌之祸罢?她太过口无遮拦,扰得碧瓷有些烦更有些担忧,这才去堵了杜鹃的嘴。

“可是……”杜鹃是意犹未尽的。

“行了!你不要睡,别吵着我睡!”碧瓷声调高了几分。

风雨声渐小,她有些暴怒的低吼也显得格外阴压,显然是再不想听杜鹃说下去了。

车驾之内,气氛也莫名的变得阴沉得有些微妙,杜鹃闭了嘴,碧瓷在被窝里辗转着咂舌两声,我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却也微微有些凝重。

许久,杜鹃才“哦……”的一声,翻了个身睡下。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杜鹃往我身侧挪了挪,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厚被褥中探进一只手来,摸索一番捉住我的手,双手紧握住。

唉,纵然是条认不清主子的狗,我若喂她,还能稍稍看家护院,我若不喂她,哪日再跟着外人反咬主子一口,那才不值!

我侧着身子,伸过去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听见她颇为满足的长吁了一道气。

夜再长,却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我敌不住困意来袭,终于安心睡下。

翌日醒来时,天光大亮,路上满布泥泞,车马行走不甚方便,这五十九架大乘,行进得犹如龟爬般缓慢。在临行前,阿政又将车马翻乱一次,才安心启程。

至于此事后来的调查,会砸中方良人和戚良人的车驾,是因为彼时元曼恰好从里头出来,因为元曼生得曼妙又衣着华贵,那刺客以为是哪个得宠些的宫妃,宫妃能够自由出入的,他们以为定是始皇授意应允的,故而揣测皇帝在那车马中,将那大乘给砸了。

此事的结果,却是不敢跟元曼说的,她本就因此事受惊不小,后来还特意找了巫医收惊,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却是忌讳得很。

泰山之行,沿途风景好得很,这风华绝代的秀丽江山,都是阿政亲手指点打下的。只单单远远一瞥这万里美如画的风景,都觉心中骄傲油然自生,更别提沿途桑蚕农盛,斯人质朴勤劳事农,这些看着更让人心情激扬。

可自从出了那事故,阿政却是再无心情欣赏这一路的盛况,终日愁眉莫展的。我知他是在忧心着这世道的不太平,可在此事上,我却是帮不到他的。如若,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拿此事问问尉缭。如今的大秦,初初稳定,法政健全,不应当是往愈发繁荣昌盛、稳固向荣的盛世发展吗?可就眼下经历的这几遭事看来,似乎并不是那样安定……

季春向夏走,雷鸣骤雨渐渐多了起来,路况并不很好,幸而所乘并非小车马,也影响不着多少车中人,只是辛苦了在外头日晒雨淋都要扛着的将士们。

自出了事后,阿政似是变得拘谨了不少,每日也不敢忙太晚了,总是不到子时就会宿到我这车中来。歇息得早了,但每日的政务却还要躬亲处理,于是他起得也早了些。

我是跟着他忙活的,他起得早,我便也要跟着同样早起,不待天光就伺候他盥洗用膳。好在,这独一车的特例还是较好伺候的。

一日骤雨过后,夜里停了雨势,次日的呼吸仿佛都


状态提示:045.仙域吉象--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