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之后,才选了块蓝田玉制的玉簪,径直将那玉簪绾在了头上。

怀清冲着我笑了笑,“清比夫人大几岁,姑且妄大自称一句老姊姊,老姊姊知道妹子的心意,但好妹子你也说了,老姊姊从来不缺这些。收下这玉簪,权当领了妹妹的心意,老姊姊没有妹妹宫中那样多的珍奇,拿出来的可能妹妹也瞧不上眼,那,老姊姊就送妹妹一句祝福罢,但愿,圣上能早日明白妹妹的心。”

我心中一暖,眼眶濡湿,到底没流出眼泪来,只是牵强挤出一个笑来,“好,好姊姊,青凰只怪自幼孤身一人,而今才能有个体恤妹妹的好姊姊。青凰最后悔,没能再早几年和姊姊相识相知。”

我与怀清相交并不深,可二人每次见面,却都似多年故友般,许多东西,即使不用说出口,也能互相了解对方所想所思。

相识一场,却也能达相知之境,怀清,算是我这一生难得的知己了。只可惜,这个知己,注定也是个红颜薄命。

与我依依惜别之后,怀清又与阿政告别一番,这才启程上了路。

此去一别,怀清还时常来信询问我在宫中可还安好,言说自己身体好了些。我看得欢喜,眼见着又熬过了一年,欢欢喜喜的盼着她又能再入咸阳与我小叙几日闲暇时光,不想,这一回来咸阳的,却并非怀清,而是怀清夫家的后生子。

怀清的死讯传来时,阿政正带着我在辛夷宫逗小孙儿玩,他对婴当真宠得紧,连喂哺都想躬亲,紫菀亦是没见过当今威严的圣上会有这样慈祥的一面,惊得张大了嘴,低声问我道,“圣上近来怎么变得如此温厚?”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对十来个公子和九个公主,也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温情,唯独到了孙儿这里,却是分外的宠溺。

阿政怀中抱着婴,舀了一调羹的蛋羹,轻轻吹了吹,又凑到唇边感受了一番那蛋羹中的温度,嘴里咕哝着哄婴道,“朕的乖孙儿,来,嘴巴张大,啊……”

婴俏皮的望着我和紫菀,长大了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飞快的转着,却是看都不看那调羹里是什么,就咽下了。

见着婴这样乖巧,阿政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的,笑声也格外爽朗。很快,就将那小小一碗嫩嫩的蛋羹悉数喂下了,阿政欢喜得亲了亲婴的面颊,胡茬儿亲在小家伙比蛋羹还嫩三分的面上,茬得小人儿狰狞着就要从阿政怀中跳脱下来。

我笑阿政道,“你看,婴还不喜欢你亲他呢!”

婴踉跄着脚步,嘻嘻笑着,口中迷糊的“娘,母母”的唤着,就扑进了紫菀的怀里。

阿政放下手中小碗,爽声笑了笑,“婴不喜欢,你喜不喜欢政亲你?”

不曾料到,当着晚辈的面他也这样没个正经模样,我登时又羞又恼的,涨红了面色,“孩子们都在呢,瞎说什么?”

闹得正欢,扶苏却从外头进了来,阿政这段时日让扶苏跟着李斯在学法,这青天白日的,本不该是他回来的时候。可他一进来,却对着紫菀使了使眼色。

紫菀意会,抱着婴福了福身之后便退下了。

见着乖孙儿退下,扶苏又是从李斯那儿跑回来的,阿政自然有几分不喜,不耐道,“今日的课业都做完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言下之意,却是在嗔怪扶苏打搅了他配孙儿共享天伦呢。

扶苏恭敬给我和阿政请安之后,才继续道,“并非儿臣躲懒,而是方才,巴地来人,是贞清家眷。除了带来每年进贡的丹药之外,她家后辈还让儿臣带一句话给父皇,巴清在出发往咸阳的头一日,病故了。”

此言一出,阿政面色顿然变得寡白,再未逗留于辛夷宫内,匆匆忙忙的去会怀清的家眷了。

他素来尊重怀清寡居不复嫁,当日,下令在巴地怀清旧府立了女怀清台,又尊巴清为贞妇,赏金银珠玉无数于她的后辈家眷,权当是怀清为后辈们最后留下的福荫。

女怀清台建成后,我与阿政同往拜访了一回,阿政站在女怀清台前,语调有些哽咽,忽闻开口问了我一句,“青凰,难道,人终究是避不开生老病死吗?”


状态提示:050.女怀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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