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如火燎烧。

夏日灼灼的白太阳,似要大地都给烤干,明明是人声鼎沸的都城,却又同死寂的皲裂大地一样叫人绝望。

阿政死了,扶苏死了,嬴高死了,阴曼我也没能保住……

我似被人抽干了神志般的,跪在青鸾宫内,铜樽内清酒倒映着我的倒影,眼神空洞着恰似一具行尸走肉。

画眉的消息,比之嬴胡亥一行人先一刻钟传来青鸾宫,画眉将事情简单说了之后,只对我道,“夫人,逃罢,逃出去,留得一线生机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冷笑着,“现在逃了,不仅逃不出去,咱们更是生还的几率都不会有。等着罢,他们不多时就会来的,我虽厌恶他们憎恨他们,但我还想再见阴曼最后一面。”

果然,嬴胡亥这厮不多时就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胡姬。

二世皇帝和胡太后。

我冷笑着,他们进门时,我也依旧冷言冷语,只当全然不知道阴曼已经遇害的事,“今日有客上门,画眉,你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快去烧些水来,好沏壶热茶待客。”

画眉在内中擦着桌子,闻我之话,只是怏怏的答了句,“青鸾宫已经两日不见灶火了,哪儿还有柴?那帮见利忘义的小监们,知道咱们青鸾宫落魄,而今个个都避咱们如避瘟神般,谁还会往咱们这宫里继续送东西啊?”

这虽和现状差不离,但画眉故意将此说出来,不过为道明青鸾宫如今有多势弱,根本不需再忌惮我们因而对我们太快的痛下杀手。

“待客就不必了罢,这青鸾宫,哀家瞧着人,哪儿还敢用你这儿的东西?”胡姬的声音依旧有些尖利,可比之从前她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和千般讨好,而今,言语态度却是刁钻刻薄又高高在上的。

她是太后,她当然有资格如此。

画眉转过身来,心中纵然恨恨,却也佯装出一副乖巧嘴脸,给嬴胡亥和胡姬见安。

我笑着,抬眸瞥了胡姬一眼:她的妆容极盛,又妖娆万千,如同当年我入宫时见赵姬一般,三十几何的华美妇人,最是风骚。

“青鸾宫连个热柴火都找不出,也不知二世皇帝和太后娘娘驾临青鸾宫有何贵干?”我讥诮着自己。

胡姬还想说些什么,但嬴胡亥伸手挡住了她,但见他得意又阴冷一笑,“来青鸾宫,自然是有些事情与夫人商议的,确切的说,是有件礼物想送给栖桐夫人。”

我心中一冷:来了!

“来就来罢,还带什么礼,青鸾宫从前不曾缺过,眼下也再用不着。”我的声调依旧幽幽。

在他们面前,我知道,愈发装出自己憔悴不堪的无力模样,我才愈有把握捡下自己这条命来。

嬴胡亥摆了摆手,外头四个小监随即抬着一个偌大的瓦罐进了来,那瓦罐上的封泥还是新的,从那瓦罐抬进来的那刻起,我的胸口便急剧跳动起来。

嬴胡亥做了个“请”的动作,我怔了怔,嬴胡亥阴鸷着面色再逼近一步,我知我无退路,也只得硬着发麻的头皮起身,佯装淡然的模样,一边念叨着,“黄鼠狼能给鸡送什么好礼?”

抠开封泥,不待将那层布给揭开,浓浓的血腥味便从其中溢散出来。

我的手已然忍不住开始颤抖,待狠狠将那封布撂开后,果然见阴曼的人头赫然躺在其中,之下,更是浸没在血水中的残肢断骸!

“不……”我哀声叫着,胸口犹如被人狠狠一击,鲜血如注般呕出!嬴胡亥这厮,手段之残忍,竟舍得对自己亲姊妹下**诛杀这样的重手!

嬴胡亥和胡姬阴冷的笑就似着了魔般的在我耳畔回响着,震得人头皮发麻,我跌坐着跪在地上,抱着那一坛子浓浓的血腥抽噎着。

我想努力去把控这局面,可这局面,早已全盘失控,根本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先皇宫妃芈青凰,你的孩子一个两个都有谋逆之心,公子扶苏意图造反被父皇及时发现早早赐死,女儿阳滋公主更是胆大包天欲刺杀朕!悖逆苍天,其心可诛!芈青凰,你身为她们的母妃,不教不养,该当何罪?”嬴胡亥那桀桀冷声在我耳畔回响着,伴随着的,是他抽出佩剑的冰凉铜器摩挲之声。

“若想动夫人,且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画眉凌厉声顿然叱咤而起,一声暴喝,冷长轻剑直指嬴胡亥的面门,“且看看,是你斩杀夫人的速度快,还是我剜下你的脑袋快!”

她是练家子,比之嬴胡亥三脚猫般的把戏,自然招式更为凌厉。

我抬起泪眼,终得机会好生看一看嬴胡亥周遭。小监也好、侍郎也罢,都全然换了,想来那日大殿之上,侍郎们犹豫再三的反应,让嬴胡亥心神不安,他到底还是不敢在身边留着阿政从前用的人。

胡姬忙不迭的喊着让画眉放下兵器,画眉冷笑,只道,“你们若不妄动,我自然不会伤人。青鸾宫而今已然再无半分挣扎力气,你们又何苦如此步步相逼?”

画眉和我一再势弱着,今日会闹成这般模样,咸阳宫,是再待不下去的了。而今之计,唯有躲进华阳宫,至少,在那儿,我们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侍郎们蠢蠢欲动,画眉喝声更盛,“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过来,不然,我可不保证皇上会不会伤着哪儿!”说着,画眉冷笑一声,“若然你们不信,大可上前试试,看你们冲过来的速度更快,还是我下手的速度更快!”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画眉的身手,我


状态提示:006.夺凤玺--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