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上轿、入宫、行礼……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此时,华阳太后、夏太后、赵太后三人皆坐于上方,紧紧地看着我和秦王政**肃穆的笑。一干宫人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脸上都泛着浅浅的笑意。

临行大礼前一日,华阳太后的耳语我还记得一清二楚,“青凰,你既是栖桐夫人,便该好好的辅佐政儿。宫妃虽不得干政,但你是我华阳一脉之人,该做的事,但凡你觉得是对的,但凡你觉得是对政儿好、对大秦好的,你只管去做!你要时刻记得,哀家虽是太后,更是你和政儿的祖母!”

彼时,是华阳太后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哀家”,我清楚此乃华阳太后给我最大的保障。有此承诺,在大秦乃至其余六国,众人皆要忌惮三分、尊重三分的。华阳太后这四个字,对别人来说代表的仅仅是权势,对我而言,更多的则是亲情。

我紧紧地握住华阳太后的手,嗓音几近哽咽,“祖母,青凰记得了。”我依偎在太后身边,亲昵的伏在她膝上。

编钟清鸣点缀着埙乐,歌姬婉转柔美的唱腔,莹莹的绕在耳边久久徘徊。我的思绪被那编钟敲响,这才从回忆里抽出神来。

我有些紧张,自入咸阳宫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头都有些不敢抬起来。只在媵女和御侍的引领下,完成大礼,方才入了洞房。

精卫是我的大丫鬟,一切礼仪自然主要由她操持,只见她恭敬的端过系着红绸的水盆,伺候秦王盥洗。而我这边,御侍赵胥亦是恭敬的在伺候我盥洗。

待二人皆洗过手,坐于桌前,没了旁人,我才定下心来仔细的打量起他。

他的肤色有些深,似那青铜鼎一般,端的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剑眉星目,鼻翼挺拔,最是那眉宇之间凝聚的英气和微抿的薄唇,通透出的是一股勃发而沉稳的劲儿,看着教人不得不臣服于他的威严。

忽而,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宽大的衣袖动而生风。他打趣儿的看着我,薄薄的唇抿了抿,才笑道,“青凰,半年不曾见,恁的比以前呆滞了?”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仁黑得和他那乌压压的发一样,眉眼间似有几分笑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我才咬唇低了头,“方才看大王看得有些痴了。”

他低声嗤笑,没再追问。而我,则因着他的嗤笑,愈发害羞的低了头。

往年,王子政去拜访华阳夫人,亦常和我一桌儿用膳、一道儿玩耍的。那时的他,还是个朗朗少年,眼底尽是好奇之色。现如今,他却收敛起了那几分顽劣,眼底只剩下一抹深沉。

他比儿时出落得愈发英气了,我的一颗心禁不住几番荡漾。

精卫已经端了系着红绸的瓢过来,这二瓢合而为一是一葫芦,象征夫妻同心协力之意。该饮合卺酒了,我端着瓢,心亦随着酒水荡开一抹涟漪。

精卫念着祝词,他看着我,眼色温柔的笑了笑,与我一道端起半瓢将那合卺酒一口饮了下去。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眼底的温柔,总不那般真切。心跳也扑通扑通的,紧张压抑之感更甚,我虽心慌却无能为力。

也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无定向,他只浅笑着手执玉著分食。他钳了一块儿鲜肥的肉于我碗中,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在怕政?”

未料他会出言直意试探我的思绪,我登时大为窘迫,烫红着面狡辩道,“不曾。”

这厢我和秦王政在用膳,那边画眉和精卫已然铺好了东床的被褥。待得晚膳完毕,御侍和媵女再一次伺候着盥洗之后,精卫才熄了烛火掌灯出去。外头灯火依旧鼎盛,房内虽没了大花烛,但我却能清晰的看清他的脸,甚至他散碎下来的发丝。

他起身,伸出右手将我扶起,执手在我耳畔温声呢喃,“青凰妹妹,可否再唤一声政哥哥?”

我抿唇看着已经绞在一团的衣襟和手指,怯生生的唤了一声,“政哥哥。”

他轻声笑了笑,似是那一声政哥哥十分受用,然后抱起我,“从今往后,政可不再是你的政哥哥了,政是你的夫君。无人关注之处,你便唤我阿政就是。”大步向东床走去。夜是黑的,他的眸子,比夜更黑更深邃。

衣半开,紧张之余,我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黑夜里只剩下他低声轻笑,宽阔而温暖的大手抚上青丝,他只低声安慰道,“青凰,不怕……”

那一声不怕,竟如有魔力一般,迷魅着让人信服。紧张感不复,女儿家羞怯情思乍起,只余下一室旖旎。


状态提示:006.秦王嬴政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