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的房间里,两株盆栽的桔子茂盛枝展,圆圆的红彤彤的桔果满天星似的缀满了枝叶,给暗沉的房间带来不少的喜庆。因为怕冲了药味,老太太心爱的兰花已经撤了,很长时间来,房间里就只摆了这两盆桔栽。

三太太来得早了,坐在老太太床头说着话。近来三爷的回归好像给老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许久颓废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精神气儿,现在居然能够坐起来说笑了,对着三太太也慈和了不少。

清芬穿着精致绣花的小粉红褂子,露出雪白的小胳膊,细致地给桔子浇水,佣人过来请她歇歇,她笑道:“我要亲手来!这树可不是凡物呢,它们天天陪着奶奶的,要好好的对待它。”

“怎么说的好像成精了似的,那你奶奶可不更加是妖精了?”老太太打趣着,三太太忙道:“老祖宗福气大,可不是那树也沾着仙灵气吗?”

老太太笑着,眯着眼瞅着清芬,点头道:“是个好孩子,现在是民国了,他们这一辈以后的造化可大着呢!”

洛依依和盛小弟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派温馨的画面。他们被三太太召唤来,说老太太要见他们。

虽然生疏,洛依依和盛小弟还是一丝不苟的给老太太行礼。

前世盛眉庄根本没资格见到老太太,印象里,老太太不到秋天就去世了,只是现在看老人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她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在身上打量着,不一会老太太慈和的声音道:“嗯,你们的礼数行得还不错!”

旁边三太太一看到她们身上还是之前她给的旧衣服,脸色就难看起来。那些衣服尺寸不合宜,一些地方大的大了,小的小了,比不穿还别扭。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事?只是还没想到办法,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就传进来:“三弟妹,你们到得可真早啊!”

原来是大房二房太太来了,二太太给老太太请了安,眼睛一瞄就盯在了洛依依两人的身上,“这不是我们盛家的大小姐吗?怎么穿的衣服连佣人都不如啊?”

“听说大小姐修房子,把公中的钱都给支走了,养得这么尊贵,怎么连衣服都穿不上啊?”

大太太也笑:“小孩子能花几个钱呢?修房子钱再多也是三房的东西,三弟妹要是另外拿不出钱来买衣服,大房就帮着出了,这样公中也能省出一笔不是?”

三太太瞪着洛依依,都是这小东西惹的祸!

一时连吃人的心都有了,但还必须打点精神应付妯娌,笑道:“哪能再让公中出钱呢?三爷六年没回来,我们娘几个也花不了什么钱,现在开销自然是尽够的了!”

她拿着帕子,泪湿了眼眶,道:“三爷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总算有了靠山,欢天喜地的哄着他都来不及,什么事都依着他的性子,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得当的地方,嫂嫂们看在我们这几年担惊受怕的份上,多给他几分薄面啊!”

她和大太太二太太做了多年的妯娌,怎么应付早就驾轻就熟的,几句话连消带打,示弱示苦,把三爷跟老太太要钱修房子的帐给揭过,反正三爷只是胡闹,她们这些做大的还能跟小叔计较?他刚刚回来,她们怎么可能就和他计算开销,传到外面去,盛家的脸面也不要了!

大太太二太太脸上极是不好看,想要再说什么,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到我面前来尽提钱!我还没死呢,就想算账了是吧?”

“老太太!”两人大惊失色,赶紧安抚老人。

老太太支起身子,把房中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心情无比复杂。

盛家的几代女人都在这里,大太太是个精明厉害的,把老大支使得团团转,二太太是她的打手和枪头,什么事都学着她。三太太有点钝,不过是个肯听丈夫话的,大事上不会犯错。

老太太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前段日子她身体不好的时候,老大已经有分家的意思了,但她一直等着三儿,现在三儿终于回来了。

她是支持老三的。前几天他过来和她说了一些话,就是分析目前的局势。

现在袁世凯要当皇帝了,但她瞧着不稳当。清政府老多年的统治,说下台就下台了,上海本是洋人的天下,思想早解放了,没人想要个皇帝还顶在头上。

盛宣怀真是想不开啊,都已经错过一次了,还是想要支持袁世凯。他是洋务派的,是李鸿章的干将,可是她们盛家不是啊!为什么要跟着嫡系错到底呢?

老三修房子是个探路石,想要她表明态度,明确是支持他的,好把家里分散的心思收起来,可是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眼睛盯的只是这些钱!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洛依依姐弟身上,招招手,“你们过来。”

洛依依正看着民国版的宅斗大戏,她感觉有些异样的地方,原来自己现在是三房一边的,和二房大房对立啊,好像自己修房子成了别人的把柄了,真是复杂!

正看着,清芬勾了勾她的手,轻声说:“对不起,姆妈不是故意的,她给你做的衣服还没好呢!等会你到我房里去,我的衣服随便你挑!”

“不用!”她看着清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有新衣服穿,那我等着新——的就好了!”

清芬抿住嘴,不说话了,有些受伤的感觉,她是一片好意的,不想被误会,可是这个姐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洛依依不搭理她,以前盛眉庄和弟弟受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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