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了一年多,相杀相恨,却从未在一张桌上安安生生的同饮一壶酒,我今日,就是想安安静静的跟你喝一杯酒。”,觅儿提着酒壶,语气颇为骄傲和俏皮,“这是贡酒,我从你的府库里偷出来的,听说是好酒,不喝太可惜了……”

施醉卿听着他怪异的语气,目光一瞬不瞬的观察着他,“你应当知道,我不喝酒。”

觅儿神色颇为哀求和可怜,“你曾经好歹许了我一百三十八房姨娘的位置,此次便权当为了你当初这个承诺,破例一次,就喝一杯,成吗?”

今日的觅儿处处透着不对劲,让施醉卿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捉住觅儿搁在石桌上的手腕,仔细探了探脉搏,结果与那日如出一辙——没有脉搏。

觅儿的脉,根本没有跳。

就像死人一般。

“你今日是怎么了?”,施醉卿狐疑的问。

这种让她把握不透的感觉,令她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季疏觅,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出什么事?”

“没出事。”,觅儿淡淡的回答,“我就是觉得,人活一天叫一辈子,活一百年叫一辈子,所以不管好歹,我总是活了一辈子的人,没有跟你喝上一杯酒,好像很遗憾。”

“你杀了谁?”,施醉卿自动忽略他那番感性的话,“温离颜?寂孜笙?还是永宁?”

觅儿也就只有在惹祸的时候才会跟狗腿子似得巴着她,施醉卿便猜测,今日觅儿所杀之人,身份定是不凡,可看觅儿这表情,又与以往有些不同。

“施醉卿,其实你很希望我替你杀了这些人吧?只是可惜了,没机会满足你的愿望了……”,觅儿自顾自故的倒酒,一滴也没有洒出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完了酒,他举着杯子看施醉卿。

施醉卿默默的看了他半晌,手指捏起了酒杯,却没有喝。

别说觅儿现在这副跟下地狱似得鬼表情让她喝不下去,就算是平日里,她不见得听了别人几句劝酒的话就往自己肚子里灌酒。

觅儿笑,“督主是怕觅儿下毒吗?那觅儿先干为敬。”

他说完,痛快的干完了一杯酒。

施醉卿也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

觅儿玩笑似得说着:“我还真想在酒中下毒来着,这样,别人便会以为我们是殉情了,寂璟敖也一定会活活气死的,呵呵……”

“季疏觅,你别给我打哈哈,说重点。”,施醉卿目光犀利,“你的脉象怎么断了?是不是……”

施醉卿话还未说完,对面的觅儿双眼缓缓滑下两道血痕,他的眸子变得愈加的空洞,身子也一垂,轰然倒塌在地上。

施醉卿一惊,“季疏觅——”

“你别过来——”,觅儿凄厉的大喊,阻止施醉卿靠近,声音卑微而怯弱,“我好脏,我身上好脏,你不要过来……”

施醉卿方才一看见觅儿就发现了,他手背上有一处暧昧的红印子,那是欢爱留下的痕迹,大约他反复的搓洗过,那红印扩大,皮肤都快破了,施醉卿猜测,他身上其他地方,也定是如此。

“告诉我,谁做的,我让东厂的狗撕了他。”,施醉卿不顾觅儿的躲避心态,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原先还只以为觅儿是在自己的酒中下毒导致毒发,此刻才发现,不是毒发,是……

“你竟然……”,施醉卿声音几分颤抖,几分不可置信,他竟然催动鬼能杀死了自己,他要这种万劫不复的方法自杀——

“为什么这么做?”,施醉卿怒气颤抖,死死的捏着觅儿的下巴,鬼能反噬肉身而死,那是连灵魂都将覆灭,即便是上古神器,也不可能让他复活。

他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死的彻彻底底,不留痕迹。

“你是不是疯了?”,施醉卿才真的快被他逼疯了。

这个混账小子,从来都是随性所欲,竟一点顾忌也没有,就这般潇潇洒洒的离开人世间。

觅儿的双眼只能看到眼前施醉卿那张模模糊糊的脸,但他能感觉到施醉卿的怒气,他突然的觉得心安。

这世上还有人为自己的生死这般着急,他死而无憾了。

“施醉卿,我不想死在别人的手里,也不想悄无声息的死了,死了以后也没人记得我,所以,我想死在你面前,让你看着我死,让你一辈子都能记着我……你会记我一辈子吗?”,少年问的那般的小心翼翼,一如他在世间嚣张的活着,却又卑微怯弱,每走一步都如下棋般绞尽脑汁。

“季疏觅,你想死就死,想活就活,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若不是感受到觅儿的生命气息在消失,施醉卿是真的想掐死他,“你问过子染吗?子染他同意你去死了吗?”

“子染死了……我亲眼看见他死了……”,觅儿低低呜呜的哭着,“是他不要我了……”

“谁告诉你他死了,你他。妈长点脑子行不行,他死了我能留着他的尸体在江里喂鱼吗?季疏觅你他。妈的脑子里装的就是一坨屎是不是——”,施醉卿愤怒的快暴走,觅儿用这种方法自杀,根本就是完全断了自己的后路,即便现在子染拿着海瀛珠回来,也于事无补。

觅儿浑身一震,瞳仁收缩的厉害,施醉卿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死气似乎是在剧烈的翻滚着,搅得他不得安宁,“他真的……没有死?”

施醉卿闭上眼,一手抱住觅儿,一手扶着额头,她早该说清楚的,早该跟觅儿将一切都说清楚的,不然,也不至于将觅儿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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