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层层黑甲在顷刻间将已经支离破碎的大帐围得水泄不通。唐春雨走上前来,平静道:“那人的手脚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蓝玉已经将手中的定风波收回鞘中,笑了笑,“我本以为你和林冷乾是一条心。”
唐春雨神色不变,没有丝毫惧色,仍旧是语气平静,“下官只和王爷一条心。”
蓝玉不再看他,也没有再提起任何与林寒有关的话题,一手扶剑,低头望着满地狼藉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此事本督会如实上报王爷,等待王爷亲裁。”
唐春雨轻声道:“下官亦会将今日之事上报王爷。”
蓝玉笑了笑,“如此甚好。”
唐春雨拱手躬身一礼,道:“若无他事,下官便告退了。”
“去吧。”蓝玉说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已经有甲士开始清理大帐残骸,然后重新搭建大帐。
蓝玉扶剑缓缓而行,声音低不可闻地自语道:“得志而猖狂,为祸取死之道。不知慎独之意,为祸取死之道。跋扈骄横,亦是为祸取死之道。如此三大为祸取死之道,便是王妃纯纯爱护之心,又能保你到几时?便是王爷胸怀山河之广,又能容你到几时?”
萧煜送走了秦穆绵,回到中都王府没过多久,蓝玉和唐春雨的两封密报就几乎同时送到了温体斋的案几上。
萧煜的反应很平静,没有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只是通过大都督府下了一道谕旨将林寒平调回中都,然后增补禄时行为大军左都督,至于其他,并未过多追究。
若是旁人,萧煜还会象征性地安抚一番,但是蓝玉不用。因为萧煜知道蓝玉肯定会明白他的用意,也肯定不会因此而心生怨尤。
蓝玉在收到消息之后,只是会心一笑。
林寒与萧煜夫妇之间的情分很足,显然不会因为一次没有被抓到尾巴的未遂刺杀而怎么样,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刺杀与林寒脱不开干系,最起码也是林寒默许的,这便是蓝玉所说的为祸取死之道了,毕竟再厚的情分也有消磨殆尽的一日,林寒不明白这个道理,继续肆意妄为,终有一日要真的为祸取死了。至于其他,蓝玉本就没想把林寒怎么样,只要能让林寒离开后建便已经足矣。
如果说萧煜是皇帝,林寒便是国舅,尤其草原从头到尾都算是林家的私产,近百名草原台吉在名义上还是效忠于林氏,那么林寒的地位就犹未特殊,除了萧煜夫妇,哪怕是徐林蓝玉也不敢轻动林寒。
这次萧煜亲自下令命林寒回中都,林寒自然不敢抗命,草原大军仍旧驻扎于后建,他只带了一千亲兵护卫,轻车简从地回到中都。
亲兵驻扎于外城,林寒独自走进内城,一直走到那座巍峨王府。
林寒就这么跪在王府门前。
早在林寒进城时萧煜就得到了消息,不过萧煜没召见他,而是直接把他晾在一旁,这才有了林寒跪于门外请见的局面。
林银屏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现在的林银屏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安腹中胎,至于其他,她不想问更不想听。
暖春时节,绛朱苑内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几许春风拂过,青葱之色中渐渐有轻淡红粉之色夹杂其中。
萧煜扶着林银屏,望着这副大好春景,轻声道:“冷乾回来了。”
林银屏有些惊讶,“小寒不是在后建打仗吗,怎么回来了?”
萧煜说道:“是我让他回来的。”
林银屏哦了一声,没有关心萧煜为什么让林寒回中都,而是问道:“小寒他人呢?怎么不来府里见我。”
除了萧煜和腹中的孩子,林银屏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此时听闻弟弟已经来到中都,却没有登门拜访自己这个姐姐,使得林银屏已经有些不悦,这就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反过头来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萧煜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说道:“林寒已经到了,不过让我挡在门外了。”
林银屏有些不安地问道:“小寒他又犯错了?”
萧煜缓缓说道:“冷乾不仅仅是犯错,而且还是犯大错,我让他在门外跪上几个时辰,也是为了他好,免得他太过志得意满,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林银屏握住萧煜的手,低声道:“他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萧煜轻叹道:“魏禁遇袭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林银屏的手轻轻一颤,“不是说没找到幕后主谋,成了一桩悬案吗?”
萧煜继续说道:“前不久林啸意图行刺蓝玉,林啸你应该熟悉吧,林家的偏远旁支,最近与林寒走得很近。”
林银屏脸色发白,摇头道:“不会的,小寒他怎么敢,他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一定是林啸自作主张,对,一定是林啸的错,这都不关小寒的事。”
萧煜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正所谓关心则乱,林银屏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妇人,恰恰相反,她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女子,只是事关林寒,便乱了方寸。
最近林银屏在闲暇时会翻翻史书,纵观上下千年,君王故作姿态大义灭亲的事情可不少见,一般而言,异母弟和妻弟都是比较好的下手对象,若是萧煜也想效仿一出,林寒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所以也难怪林银屏会害怕。
萧煜轻声安慰她,“放心,现在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林银屏闻言后稍稍心安,轻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