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时,安宥准时落到守拙院中,轻车熟路的找到舒莫辞暂居的小院,等候的方画悄无声息将他领进花厅,手执书卷的舒莫辞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安宥突然就觉得白天的暴躁一洗而空,甚至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他不知道什么叫天长地久,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曲少徵口中的喜欢,他只知道他喜欢看到这个美丽冷淡的少女,喜欢靠近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狠狠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占-有的欲-望,他知道这不是他的江南水寨,更知道面前这个少女不是他以往碰到过的任何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风-尘女子,只要他行差踏错一步,很有可能就从此与她天涯两端。

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眸色却还是忍不住暗沉了下去,这些日子舒莫辞已经很习惯他这副模样,只当他一是上差不顺心,一是对自己不满,只如常对他笑了笑,“七哥用过膳没有?”

用过膳没有,安宥很不喜欢这样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他熟悉的是猛地一拍对方肩膀,豪爽的问上一句,“来两碗?”

只这样的话从那比樱花浅淡柔美的双唇中吐出来,却奇异的让他觉得温暖,仿佛相依多年的老夫老妻,虽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却沉淀着风雨多年过后的信任与默契。

“用过了”。

舒莫辞点头,缨络奉上茶,安宥喝了两口便道,“开始吧”。

“劳烦七哥了”。

两人在竹榻上盘膝坐下,安宥伸手抵住舒莫辞后心,至纯至阳的真气在舒莫辞体内流转、生生不息。

一个时辰后,安宥缓缓收回手,面上露出疲惫之色,舒莫辞则是全身松快,连心情也忍不住的愉悦起来。安宥的真气能保她一夜好眠,能保她在明天晚上安宥到来之前不受寒气侵体之苦。

“七哥”。

舒莫辞从缨络手中接过熬了一天一夜的药粥,奉给安宥,“辛苦七哥了”。

安宥接过淡淡嗯了一声。除了她刚醒来时,安宥控制不住的欣喜,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是这般冷淡沉默的模样,天生的笑唇也紧紧抿着。仿佛黑暗的山洞中那个张扬轻浮的安当家只不过是幻觉一场。

舒莫辞不知道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他,也谈不上所谓的喜欢不喜欢,不过他这般模样,她与他相处却是要轻松许多的,安静等他放下碗,开口道,“七哥,我明日便回文昌侯府了”。

也就是明天他再也不用乘夜而来用真气为她梳理脉络,也意味着他以后再想见她就是千难万难,安宥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点头道,“也好”。

如果是之前的安郅,就算不是胡言乱语纠缠不休,也绝对会冷言讥刺,绝不会这般“好说话”,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没等舒莫辞体会出什么,又极快逝去。

“这些日子劳烦七哥了,莫辞铭记于心”。

感谢的话语发自内心的真诚,正如曲少徵所说。她成长在所有人的漠视与恶意中,只要一丁点的善意,她就会永远记住,更会想方设法报答。他听在耳里,却只听出了她话中的送客之意。

安郅转头看了看窗外将满未满的上弦月,三个月前的今天,他抱着气息全无浑身冰寒的她,所有的痛苦、自责、疯狂都化作冰冷的麻木,那时候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不死,只要她不死,哪怕她醒来后视他如敌,他也甘之如饴——

她活了过来,也没有视他如敌,可他却没有甘之如饴,安宥沉沉看了舒莫辞一眼,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她与他以前的女人之间的区别,也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样,也好,太过轻易到手的,他总是很难维持太长时间的兴趣,求而不得的辗转反侧其实比心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来的愉悦,而一旦得到后的喜悦也许会持续一辈子……

舒莫辞第二天就回了文昌侯府,文昌侯府中除了舒棣和老夫人以及舒莫辞的几个贴身丫鬟婆子,甚至没有人知道她这几个月不在侯府。

虽有周丛妙手回春,安宥竭力救护,温玉床天地灵物,舒莫辞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差了许多,从游国公府到文昌侯府这么短的距离就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叫舟车劳顿,怪不得之前周丛死都不肯松口让她离开游国公府。

稍稍整理了一点东西,睡了一会,起来已经是晌午,舒莫辞用了午膳,练了两个时辰字,看着太阳已经不那么热了才吩咐去荣乐堂。

三个月不见,老夫人又苍老了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的味道,这一辈子谁都没有林妈妈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长,她以为她会一直伺候她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谁知道竟那么突兀的死了,还是凶死,而她竟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祖孙两人不咸不淡寒暄了几句,老夫人就冷声道,“你身子不好,又是在孝中,以后无事就不必来给我请安了,回去吧”。

舒莫辞挑眉做一副惊讶之色,眼中却冰冷没有半丝情绪,“嫡长孙女九死一生,贴身妈妈死于非命,老夫人竟一个字都不问?还是说老夫人根本就不敢问?”

老夫人重重喘了一声,钟氏下葬,她因身子疲乏,没有去,谁想到竟出了这么的的漏子,她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从舒莫辞差点没命,林妈妈身死,来文昌侯府报信的温漱流态度冷硬要她看好舒月涵,等温府来处置来看,肯定是舒月涵借俞乐容之死起了什么幺蛾子,她不知道舒莫辞知道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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