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拉耶识很快便将小团子一厢情愿的童言童语甩在脑后。嫁给慕容恪,这简直就是疯了,别说她从未喜欢过他,就冲他属于杀害卫国人的燕国皇族就绝对不成,比如油与水,永远不能融合在一起。可是,现在又面临必须在他王府里养病躲藏的问题,实在难堪。要到开春后李据才会来接她去南蛮,和她的子民在一起。

“我怎能就这样回去?死了那么多人,嬴归尘也死了,我还有脸回去么?我来燕国是为了讨回公道,不惜玉石俱焚,谁知道就把嬴归尘给折了呢?阿琪和墨徒肯定不会原谅我,我就算去南蛮隐居,那感觉也和想象中的杨越避世截然不同……啊,不行,不能离开龙城,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阿拉耶识盯着小团子慕容楷兴高采烈的笑脸,脑子里却是冉闵、嬴归尘、阿琪、鹿小碌等人的身影走马灯一样浮现,失魂落魄的表情被机敏的小团子全看在眼里。他伸出五根“胡萝卜”拉扯她的衣带,一脸祈求的问:“我只要当了我的娘,我一定听话。我爹爹他是王爷、上将军,别人都怕他,只有你才敢对他那么凶。你做了我娘,他就不会再找其他女人了。”慕容楷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在渤海家里时,成天有人给爹爹送美女,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就跟麻雀一样围着我叽叽喳喳,我讨厌她们装模作样给爹爹看。”

阿拉耶识顿时了然,太原王慕容恪当然是燕国贵族仕女眼中的金龟婿,他丧妻独居的生活倒是满丰富的。她淡淡地撇嘴,明显对条团子献宝似的“敌情”不买账,反而催促他快点离开,好让自己休息。小团子已是没想到留下来的借口,只有使出哭闹的绝活儿堵阿拉耶识的口。阿拉耶识大感头疼,她虽然懂教育可毕竟没有当过母亲,总归不喜欢哄小孩子,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把慕容恪叫来领走夹缠不清的小鬼,乳母、使女们已经捧着府医的药膏和热水进来了。

两个乳母和两个贴身侍女团团将小团子慕容楷围绕,一个侍女长跪姿势捧着洗手盆,一个乳母布巾沾着热水一点点擦洗小手上因为练武和冰冻皲裂的手掌和手背,指骨关节处皮肤已经开口,边缘露出粉白的真皮层,中间有泛黄感染的倾向。这种关节冻疮裂口多见于农村留守儿童,多半是由于儿童贪玩不勤洗手、未使用防冻滋润的护肤膏所致。

阿拉耶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被围住的小团子因为冻疮清洗又痛又痒,已经不耐烦地嘟囔起来,另一位乳母忙从其他侍女处取过糖人、一把精致的小弓箭送到他面前逗哄,说是洗完手擦完药就可以吃糖人和玩弓箭。小团子立刻翻个白眼:“我要玩大人的那种弓箭,这种东西怎么射狍子?”他把头扭来扭去找仆佣外面的阿拉耶识,自豪地宣布:“从今天起,我有娘了,你们不要再跟着我,我要跟娘一起!”

一屋子的奴婢的表情立刻变得痴傻木讷,就连乳母的擦洗动作也停住了。这场面微妙尴尬,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等天巫出手教训这无知无畏的黄口小儿。早上慕容恪挨鞭刑被打得丢了半条命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王府里疯传,下人们对曾经的卫国皇后阿拉耶识已经畏惧好奇到极点,据说她杀人和迷惑男人的本事一样大——都是一个眼神便能办到。

阿拉耶识哪里知晓下人心思,一心要纠正慕容楷的瞎咧咧,不在王府搞个下马威是不行的,当即丽颜含霜,冷然朝小团子清斥:“闭嘴!”然后手指床边下人守夜靠扶的绣墩示意,“坐下!”

慕容楷浑身的骄宠小王爷气儿也被阿拉耶识的调调儿镇住了,乖乖走过去坐好,两手撑着绣墩边缘,耷拉两条小腿儿,可怜巴巴地望着突然翻脸的阿拉耶识。

“拿个脚盆,再去提桶热水来,在厨房取几勺盐,新鲜的生姜、洗衣的皂角或是胰子……把你们王妃擦脸用的蛤蜊油脂也拿来。”

阿拉耶识一气吩咐下去,一屋子的奴婢如蒙大赦,瞬间各自抢出们忙活,早有腿快的人跑去禀告给慕容恪知晓。

稍后,热水、盐、姜等全部备齐送到。阿拉耶识让慕容楷将手脚全都泡在热水里,等皮肤的角质层泡软后将皂角涂满他的小手,以指腹轻轻搓洗污垢和死皮。反复三遍后,他的两只小手洗得粉红白净。阿拉耶识命侍女将生姜去皮切成薄片,在鲜红冻疮上反复揉擦。慕容楷眼泪汪汪求告说痒得难受。

“忍着。”阿拉耶识的回答简单明了,专心与揉擦生姜,看都没看他。

慕容楷咬着下唇,果然听话地一动不动。

乳母们心疼万分,往常这位小爷因为天冷声冻疮不爱洗手,每到擦药时便万难让其把药上完。王爷对待孩子颇为严格,竟不在乎儿子的冻疮。乳母们抱怨,他便说当年他们这些皇子冬天还被父皇丢在冰水里炼抗冻,自己小时生的冻疮更厉害,身为鲜卑皇族和武将之后,娇生惯养可不成。难得的是小世子竟能乖乖听天巫的话,破天荒地没把王爷训诫的锻炼体魄的话讲出来当挡箭牌。看来小世子是真喜欢天巫哇!

擦完生姜,阿拉耶识将擦脸的蛤蜊油脂均匀地抹在手掌上,白皙的小手变得滋润亮泽,散发淡雅的香气。

“真好闻。”慕容楷把双手拢在口鼻处深吸气喜孜孜地说,“好舒服,就是擦姜的时候痒死了!”

“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伤口都会痒吗?”阿拉耶识一本正经地问。

“不知道。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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