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侯府的听松阁中,“死去”数月的嬴归尘从韩记药铺的地下密室回到他熟悉的床榻。他昏迷后醒来的事情被墨田死死按住消息,连侯爷和夫人都不曾通报,阿琪上次被墨田轰走后,连日来不得入内,对此亦是一无所知。醒来后的嬴归尘异常虚弱,虽神志清醒却无法下地,浑身真气涣散,与废人无异。他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阿拉耶识的安危。墨田气得直掉眼泪。在嬴归尘的再三追问下,他才道出阿拉耶识已是嬴少苍新皇后的事实。嬴归尘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整整三天没有说话,水米不沾。墨田害怕极了,也后悔极了。

三天里墨田思来想去,决定冒险刺激自家师兄。他想,师兄这样是对天巫死心了,可他的心也死了,一个心如死灰之人离真的死亡不远了,师兄得了仙人衣钵,怎能就此淹没?莫如以天巫之事刺激他,只要他心有所系,很快便能振作起来,他总有办法解决髓风蛊毒的。

于是,他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从阿拉耶识与嬴归尘被慕容恪从雪崩中挖出来开始讲述,说到慕容恪向燕皇慕容儁请求与阿拉耶识成婚,在成婚当天,被嬴少苍带人李代桃僵换婚,将人抢回宣化一五一十道来。讲述的时候,他偷眼看师兄,他极度消瘦的眼眶中一双墨瞳一会儿发亮一会儿暗淡,最后竟然迸发出灿烂星芒,那是他的心被再次捕捉的信号。

“天巫可恨嬴少苍了,进宫后跟秦皇井水不犯河水。秦皇太霸道了,明知天巫对她无意,竟然对她用强——”

“你说什么?”嬴归尘颤声问道。

“呃——”墨子脸皱成一团支支吾吾,“宫里传消息说秦皇施了点手段,还是……还是……”

嬴归尘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是煞白,他紧紧闭上双眼,再也没有说话,然后胸脯衣襟下起伏的厉害,蛊虫又猛烈发作起来。

“师兄!”墨田慌忙摇动床榻机关,床板慢慢倾斜,将嬴归尘翻入床旁一个条形大浴桶内浸泡祛毒。

“师兄、师兄,你要挺住哇。天巫还等着你去见她呢……你昏迷的时候,她来过侯府祭拜你,她以为你死了,说对不起你。她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来见你的!”

墨田手忙脚乱往嬴归尘身上扎针,一面还要扶着他软绵无力的身体,以免滑入药水中被淹死,包子脸上全是汗水。

待嬴归尘身上蛊虫慢慢平复些,他抹一把汗水才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师兄,你的病越来越来难伺候了。夫子早说天巫便是你命中的坎,你干嘛非和天命过不去呢。天巫啊天巫,你赶快来把师兄收了吧,我是没办法了。”

嬴归尘卧房内墨田忙做一团,听松阁外同样暗潮汹涌。阿琪被拦在听松阁庭院内的幻阵外,每日在此徘徊始终不得入内。原来,嬴归尘醒来后便从韩记密室回到自己的听松阁居住,他让墨田激发了庭院里外两重阵法。外层墨家天星迷阵,内层套嵌幻阵,从侯府其他院落看这里庭院深深,与往常并无二致。走进阵法后,却发现整个听松阁全都消失不见,只有偌大一片空旷园子。如果闲人在此还不及时回头,触发幻阵后则彻底迷失,疯魔而亡。

阿琪以前在宣化墨家分坛内见过阵法,深知厉害,也素质嬴归尘不喜打扰,他若不放人进去,擅闯阵法便是自寻死路。她事先受到墨田警告,即使占着嬴归尘妾室的名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奈何总是不甘心,每天来阵法中转一圈,发现苗头不对才撤走。她总存着期盼,嬴归尘和墨田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涉险,只要她坚持,一定可以让钜子心生怜惜。此刻,阿琪又进了阵法中,依旧没有头绪在里面乱转。阵法外,在听松阁一墙之隔的下女宿房房顶,一团透明却隐隐晃动的空气团黏于其上,他们是瓦汗、吉多与两位幻师。从他们隐伏的地方看下去,之间阿琪一个人反复在方圆不过丈许之地转圈。

“好厉害的墨家阵法,与我南蛮幻术相比也不差。”

“可我们还是进不去。”

“中原阵法邪门得很,我们不可大意。据说钜子嬴归尘精通天文地理,机关算术,他布置的阵法杀人于无形。”

“内有蹊跷,上次我俩本想抓了嬴归尘交给巫王,可是蛊虫竟无法发动,我俩只得退却。今日你们来此也见到此处不凡,要杀嬴归尘我们四人联手或可一搏。”

“不,不对。”其中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幻师终于发声,“我那日所用乃是金蟾蛊,离开时我尝试催动它吐涎唾滴入下方灯烛中,金蟾蛊却一动不动,连腮帮都没鼓气,我当时以为金蟾蛊出事,熟料它离开侯府后又恢复如常。金蟾蛊乃是万蛊之王,唯有我巫族最高咕嘟髓风蛊虫可使其臣服。师弟,你不觉得奇怪么。”

四人各自沉吟,眼看阵法内阿琪终于悻悻然离去,听松阁庭院空无一人。吉多、瓦汗是巫王最厉害的血巫卫,论其暗杀等勾当比之蒋青所领暗卫有果汁而无不及,两人从未失手。幻师的话并不能阻止他们完成任务。他们今日眼中点了能破除幻术迷障的药水“破妄”,又有两位幻师相助,如果不能看下嬴归尘的人头,有何面目去见巫王?

吉多、瓦汗心知中原的阵法厉害,原就打算绕开地面陷阱从房顶突破。两名幻师和两名血巫卫如透明人向嬴归尘所居卧房屋顶掠去,他们口中含着尸玉,完全掩盖活人生息,无声无息地贴近目标所在正上方房顶,一人占据一只屋角。对准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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