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大袖一掀,郎卫们便将袭人拿下,投入御庭天牢。

在场所有人面色均是变了变。秦信王望着秦皇怒气冲冲的背影,欲言又止,低头寻思: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寻到天巫,老天保佑她只是泄愤赌气,还留在六合宫中。他跟着冲出殿门,四下一望,今日除了帝后与皇子公主们所局深宫禁苑,驱傩起酒仪式几乎遍布了后宫,阿拉耶识断不可能藏身其中,必是在禁宫某处。秦皇遣妃,如今禁宫只有被废的前皇后奈丽住在兰心阁。嬴允直催动步伐,飞快朝兰心阁而去。

秦皇嬴少苍飞速赶到的地方却是巫殿,他见到袭人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想到巫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不安袭击他的心,以至于心跳的咚咚咚声盖过别人的话,他完全听不到郎卫、黄门和大臣们对他说了什么,他本能散出帝王的威压,如风般刮到巫殿。老远就看到门口躺着四个巫殿守卫,他的心已经凉了。

心,突然停止了剧烈的跳动,他的世界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循着倒了一地的巫殿宫人,他轻飘飘地来到地下温泉汤池,那里面的温泉流得只剩下泉眼处一洼水,冒着可怜的一缕热气,一面簸箕大的金锣趴在池底,旁边是隐藏金锣的机关,如今一览无余。

嬴少苍两手抬起金锣,锣里的水一泄而出浇湿了他衣袍和鞋面。

当啷一声巨响,金锣堕地。

嬴少苍抬脚狂奔而去,带出一股黑色的旋风。蒋青、岩弄等紧追他的身形赶到时,一切都晚了。嬴少苍失魂落魄地站在浣衣局的水井边,那口精铜铸的井盖被掀翻在地,锁井的链条段位两截。蒋青蹲下查看,精铜链条被极为锋利宝剑劈开。他沿着井沿扫开积雪,露出一柄青光凛冽,剑柄镶嵌七颗宝石的宝剑。那是秦皇的七星龙渊剑,不久前被赐给皇后阿拉耶识护身。

蒋青手捧宝剑,躬身献给嬴少苍。

嬴少苍猩红双眸中冒着的火焰已经熄灭,剩下绝望的灰。

闻风而至的秦信王嬴允直连衣服都未脱,纵身跳入井中;蒋青将七星龙渊剑交与史广汉后,也跳入井水里;岩弄也跟着下去了……

嬴少苍望着铜铸井盖的眼睛发直,他双臂大张抬起井盖,在嘶吼中将其扔向一旁,将浣衣局宫墙砸出一个大大的缺口,激起白雾茫茫。他好像脱力一般,扔出井盖后便软软地昏倒在井沿上。

圣上!惊呼声四起,六合宫又乱了。

这等乱象阿拉耶识再也看不到了,她凭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潜水游过井底一段水灌满的通道,进入到真正的宣化地下密道。初时井水冰冷刺骨,随后竟变得暖和一些,约莫有一二十来度,但对于阿拉耶识这具娇生惯养的肉身来说,也是十分寒凉,一二十度的温度只是让她不会被冻死而已。阿拉耶识奋力向前游动,脑子里不断回想嬴归尘给的水道图,每到岔路时,便将油布包中火褶子拿出点燃,确认方向。这水道必须尽快游出,否则温泉汤池找那个机关打开,先涌进管网的是温泉水,中和冰冷的水温,使人不至冻死。但如不尽快游出,随后会涌入地下冰水重新降低水温,而且会将密道灌满,密道众人必死无疑。所以阿拉耶识在密道中的路线一点也不能错,速度还必须快。她钻出最开始水井密封的那一段后,有一段时间是泡在水中行走,然后水位越来越高。

柏素云是游泳好手,但阿拉耶识这具身体缺乏锻炼,而且先天底子差,体能太弱。虽然她在温泉中一直练习游泳,可惜最多在水里游十分钟便后继无力。她凭着一股信念划动四肢,满脑子想的都是嬴归尘会不会等在出口?那张六合宫水道地图上嬴归尘不着一字,只是标注了几个箭头和数字。开始她不懂,现在她越来越明白他未言明之意。

这次出逃,嬴归尘无法给她安排好一切,能否逃出全靠她的本事。冬天从水井下的的未知水道逃脱,就连亡命徒都未必肯信、肯行,一个弱女子如何撑得过去。嬴归尘不敢言明,地图指示含含糊糊,若无大的悟性与能耐,无法利用此图逃生。一面是无双的富贵,一面是艰险的逃亡,嬴归尘无法替她选择,更不能加以暗示。他怕说得太清楚,让阿拉耶识盲目乐观;完全不透露,他忍不住,也不甘心。究竟如何,端看天意。

自从递交了那封地图,嬴归尘便冒着奇险到了地下暗道的出口,以南蛮隐踪巫术整整等了半个月。每天都在煎熬中等待墨家细柳营传来阿拉耶识的消息,她一直没有行动,他决定一直等待,直到生命结束。半个月过去了,今天突然收到消息,一个时辰前皇后失踪了。可是仓促之间他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陪着他的墨田完全不会水,他自己也是不会的。

他用尽力气从轮椅上站起来,在中午的太阳照耀下身体抖得像片枯叶:“墨田,日头到了正午你就把我推下水。”

这架势,嬴归尘已是想再次殉情!墨田气得喉咙咯咯响,气师兄痴傻,更恨阿拉耶识作死连累师兄。墨田眯了眯眼,离正午最多还有一刻钟,旋即手指中捏了一点白色粉末,准备出其不意迷倒师兄,然后立即动身去南蛮。墨田自己不会功夫,从未做过对人下药这等勾当,何况要迷倒药理超凡入圣的师兄。他迟疑着是否考得更近再下药,就在这时嬴归尘凝视桥洞下的身躯扭转向他,枯槁如柴的手掌伸向他,手腕一翻便拧住他的脉门,嬴归尘轻轻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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