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获镜月靖王首级者,封侯晋爵,赏金十万!”

平地炸起一声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山谷,像是一桶炸药掉进了火堆里,火焰猛然变得旺盛,愈演愈烈无可抵挡。

墨黑色的身影稳如泰山般立在山头指挥作战,岿然不动镇定自若,山风掀起战袍衣角猎猎飞扬,鬼王目光如炬冷面如霜,煞气威压而下,气势逼人。

山谷内杀声如歌剑音如泣,漫天的刀光剑影,漫天的箭雨流矢,漫地的瑰色血光……碧色的水面逐渐染成一潭暗红,血腥味浓厚得吸引了远处的野兽在山头窥头而望,却又忌惮于谷底的杀气重重而踟蹰不前。

鬼王号令一下,成百上千的西冥士兵披甲戴盔地蜂拥而来,一个个神色猖獗目露凶光,像狼群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带着贪婪的表情扑向那条摇摇欲坠晃晃悠悠的船只,嘴里喊杀声不断,几近歇斯底里般的疯狂。

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的残酷,不同于那次在皇宫运筹帷幄的宫变,这次的厮杀更为残酷而激烈,仓皇急促措手不及,不同的国界,不同的血脉,不同的信仰……杀红了眼睛的士兵浴血奋战,扔掉折断了的兵刃开始血肉相搏,就算必死无疑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紧紧捆住敌兵的身体带倒在水潭里。

镜月未央一出来就被三名高手围堵在半途厮杀,对方武功高强皆是强中之手,以一对三镜月未央也是自顾无暇,只能眼睁睁看着载着镜月千修的那艘战船缓缓淹没在越聚越多的西冥兵士中,看着留在船上的镜月战将毫不犹豫地破开船舷沉船下水,在腥风血雨之中仰天长啸,誓与西冥狗贼同归于尽!

兵败如山倒,看到山谷中涌进来越来越多的西冥军队,镜月未央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人能料到,宗政雪微会在这里开启战局,没有人会想到,在镜月千修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冥皇早就盯上了这个机会设下埋伏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是棋手?谁是棋子?谁机关算尽?谁棋差一招?谁的阴谋乱了谁的诡计……

在这样一边倒的局势下,孰胜孰败一眼即明,镜月未央只觉得胸口窒得发慌,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谁更阴险谁更狡诈,她只知道,在这种诡秘莫测的局势下,“没想到”就是死,“没料到”就是亡!不能伏杀别人,就只能被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成为yù_wàng的踏脚石。

而她,身为一国之君,身为万众之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为国拼杀丧生刀下,一点忙都帮不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啊!

那些都是为了维护镜月之尊严,为了保全镜月之国土的她的子民啊!

“去死吧!”

剑光随着一声冷啸破开长空,强烈的罡风劲气生生震开了三名贴身围杀的神枭十二骑,束着长发的古玉簪子在半空中碎成几段,长及腰际的发丝飘飘洒洒如魔似狂,被风鼓胀的宽大袖子铺天盖地般袭向立在山头的男人,宛如苍鹰滑翔而下捕杀猎物,凛冽的剑锋割破空气,几乎能听到嘶嘶的声响,剑光只在一刹。

“叮!”

剑气逼面而来,冲起宗政墨啸鬓角的发线,对上镜月未央那双森寒的眸子,宗政墨啸目光一紧,当即举剑横档,飞身退开数米之外,化开她的凛然杀气,两剑相交之际快如闪电,火花四散水光乱舞,紧紧缠斗在一起无止无休,镜月未央乘风紧逼而上,剑光幻雪了无痕迹,几招之下两人身侧的树叶枝干纷飞乱舞,笔直倒了一地斩出一道长径。

身后战局紧张,镜月千修生死未卜,彦音一行更是寡不敌众,镜月未央心烦意乱迫切取胜,只得兵行险招剑出奇锋,却是杀敌一千自损七百的法子。

宗政墨啸眸光一动,长剑瞬息分开,刺穿镜月未央的肩胛血染兵刃,而与此同时,镜月未央手里的长剑刺穿了宗政墨啸的胸口,同样是血洒长空。

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镜月未央就不信,他还能有第二个心脏为他续命!

双目交错而过,却见宗政墨啸的墨眸中闪过一丝阴黠,镜月未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弃了长剑一掌对上宗政墨啸的那一击,两人瞬间在半空中反向飞开,带着伸长插着的长剑落到山头两端。

白朗之见状即刻上前接住镜月未央,转而对众人厉声长喝:“先撤!”

镜月未央被那一掌震得不轻,跌跌撞撞地摔在白朗之身上七荤八素,瘫在他的怀里一晃神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炼狱般的死亡之地,不知道最后那些战士是如何壮烈牺牲,不知道那一战究竟死了多了镜月的士兵……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里,竹窗外的树梢落英缤纷,让人顿然生出一种世外桃源的意境,若不是抬手牵动伤口,镜月未央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清醒之后脑海里就不断地开始回播起昏迷前的激战场景,震荡山谷的喊杀,交鸣不绝于耳的刀剑,血染山河的景象……

苍白的拳头紧紧捏起,指尖抠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吗……

并非她无心战争,别人就会仁慈地收手撤兵,并非擒了王就能退散贼寇,宗政雪微固然是万恶之首,可是看西冥士兵那野心勃勃的贪婪之色,只怕就算扳倒了宗政雪微,灭掉了宗政墨啸,还是会有其他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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