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已然定下,魏不争在身体康复后,萧延意宣布完婚讯不久,便彻底辞去大将军一职,只领了太子太傅的空衔。而李景吾几个老臣亦已经不在,朝中一时紧要的位置都在空玄之中。

此次除却平乱有功的封将军,与魏不争调来救驾的江淮大营的统帅之外,郭长卿也是这一乱中的有功之臣,二位将军自然是加官晋位,郭长卿也免不了lùn_gōng行赏。

只是,只此一功,却都未到登顶之位。

但此时上位仍空,便尤显这几位一时荣宠无限,尤其是郭长卿。

他本就为帝师,朝臣又素来知道他与长公主私交笃厚,此次年纪轻轻,便又担任了科考的主考。长公主看来已经是下定决心,准备在朝中启用新人,这么一来,这次科考也就显得尤为要紧,皇上免不了要从中一手提拔能为己用之才,以图后用,如此,便更彰显了郭长卿的重要。这一科下来,中第者无论日后官居何位,都将是他郭长卿的门生。所以即便此时郭长卿仍未到首辅之位,想来日后在朝中势力,却也绝不容小觑。

于是,这一番动荡过后,若说变化最大的人便是郭长卿,原本清静的郭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大家忙于巴结新贵,倒把萧延意这边空闲出不少,她便腾出大半的心思筹备大婚。

朝中琐事其实依旧不少,但是萧延意的心里却再无什么紧张,一来,这些时日下来,做的多了之后,总有些驾轻就熟,二来心中所有疑虑、隐患皆除,怎不是难得的轻松。

于萧延意来说,唯有一样事,还是压在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呼延玦竟然还活着的消息,在她知道那一时几乎要感激的落泪。可是慢慢沉淀下来,这事却又成了心病。

他活着固然好,自己已经如此辜负了他,便不是她害的,他却也是因她而国破家亡,她希望能给他所有可以给予的荣华富贵跟平静安逸,来感激他曾为她所做的一切。

只是,他真的就活在了她的眼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延意有时也会想,自己心中对他到底还是不是有情。

若是她从未失忆,或许即便如今局面下,二人的身份绝不可能在一起,她也不能让自己彻底对他忘情。可她毕竟失忆了三年,在记忆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又是对魏不争动了情意。等到那之后,再想起过往,彼时的刻骨铭心,便是痛断肝肠,最后却也只是化作一腔惆怅。当然,又或者是她明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潜意识里不愿这么彼此为难,所以即便想起,却也难复旧意。

但,眼下,却更是为难。她该如何对他?让他继续留在宫里,恐是说不过去,虽说知道他身世的人并不多,也未必是瞒不住。可留他做什么呢?难道还能让他只做个花匠,在知道了他是谁之后?又或者以他通的医术,恰好旁人不精,便让他进太医院,做个御医……似是也不恰当。

尤其是……魏不争若是知道了,或者是已经知道了她与阿玦的事,见她这样留下阿玦,又会怎么想?

她不能不顾魏不争如何去想,若是她注定要辜负阿玦,却绝不能辜负魏不争。

那又该如何?放他出去,为他置产业,保他一世荣华无忧,他可会愿意,还是他根本不想再受她恩惠,只想二人从此无牵挂?曾经他便是那样疏离、谨慎,在她记起他之后,他似乎便是在她面前更加拘谨,他可愿意她为他安排日后生计么?便是愿意,放他孤单一人,哪怕是锦衣玉食,自己又安心么?

萧延意思来想去,最后想起了自己的养父母。

她与魏不争大婚之后,虽是因为萧续邦年幼,她还会暂时住在宫里,但是宫外也会有驸马府,她迟早会搬出去,那么养父母住在宫里便也不是个事,养父既是跟阿玦这样交好,或者,稍远些的地方给他们置个宅子,便让二老跟阿玦一起?她若想念父母,便让人接到身边几日,平日里阿玦既有了去处,有了真正关心他的人,自己跟他却也免了再见面的尴尬。

萧延意去找吕氏商量,自然对着自己的养母,也不想隐瞒这其中所有的事。吕氏听了也是不胜唏嘘,便觉得萧延意这么安排最好,让吕老爹晚年也有个伴儿,而阿玦也不会孤单无依。见父母愿意了,萧延意不好直接去问阿玦是否愿意,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尚悦说了,想她能代自己问问。

尚悦听了萧延意的话,却是沉吟良久。

萧延意见她久久不答,便是问道:“姑母,您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是么?”

尚悦有些迟疑点看着萧延意,半晌才道:“芫芫,我心里从头至尾都是希望你跟伯钺好的,可是这个阿玦,我却真是心有愧疚。那时我怕你决策不下,便是让他假死随我出宫,他当时伤都未好全,这么随便挪动,或许危及性命也未可知的事,他却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后来他慢慢好了,只跟我提了一个要求,他说随便是让他去哪,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到京城了。这事正合我意,我既是带走他,怎还会想他回来,便是远远地安置了他。

可是,哪知道伯钺这里最后竟是会又需要他才能救,他走时说的那么决绝,我初时还怕他不肯回来,毕竟伯钺与他又有何干系,可是我派人去找他,他丝毫没犹豫,即刻便跟着来了。

他……他虽是呼延烈之子,可毕竟帮过咱们,又是数次救过伯钺,这次再又说送走他……他,怎么就该咱们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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