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墨异常冷静的举动,长孙一凡眼底却泛起了层层阴霾,然而对方只是转身擦过他的肩膀,头都不回。
长孙一凡目光钉在她背影上,阴沉如蛇蝎,而当他目光移向白亭处,唇角弯起的弧度更盛了一分。
尚离墨,你没想到吧,今天这赛场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包括雪阑的那一曲,也同样是为了引你露出马脚!
我说过的,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
“大王妃,二皇子到了。”
白亭深处,一道绵绵琴音响起。
琴声悠悠,飘然若云。
“长孙一凡搞什么鬼,让我们来这做什么?”
离开三丈远,离墨微微蹙眉,眯着眼打量着亭中的萧雪阑,面上的不悦表露无疑。
“他向来为人狡诈,叫人猜不透。”长孙一澈话语一顿,冷眸中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光芒,“不过他倒是很讨厌萧雪阑的那把古筝,从不让她演奏曲子,今日怎么还专程请她为咱们弹奏曲子了?”
身后是水天一线的密林,耳边是萧雪阑层层迭起的音韵,那凄婉的曲调似乎牵出了什么心中琐事。
长孙一澈突然踏上一块石头,缓缓拔出赤刹,长指抚上那些繁复的流纹,而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的百里密林,直到风起,发丝迷住了他的眼。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除了那些古柏越来越壮硕茂密,几乎什么也没变。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从前舍命相救的亲兄弟,如今再见,却成了刀剑相向的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本是同根,何为相煎?
他狠狠闭上眼睛,用力握紧手中赤刹,唇角忍不住溢出一抹深浓的嘲讽,那些儿时的画面如走马灯闪过脑海,曾几何时,他们是那么的形影不离,那么的手足连心……
“二弟小心!”
一条马鞭似急电般卷住了他的腰肢,长孙一凡将他一把从尖锐的碎石间,拉至自己身前,从身后紧紧环着他,胆战心惊道。
“都叫你别骑大马了,偏要逞能,真是好险,再晚一点你就没命了,知不知道大哥差点被你吓死!”
他犹记得长孙一凡的话语带着些哽咽,最后还忍不住赏了他个响栗,打了之后他又突然抱着自己颤抖了起来。
那一年,他七岁,长孙一凡十岁,他那时不知道,那一次哥哥的颤抖,只是因为他心疼的发不出声音。
懵懂的他拉了拉长孙一凡的手臂,睁着大眼不解地问,“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要是澈儿不听话惹你生气了,你就继续打澈儿吧!”
说着,他又傻乎乎地拿小手,打起了自己因险些落马而吓得惨白的脸。
长孙一凡连忙制住他的手,心疼道,“好了好了,大哥没事,二弟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哥绝对会是最心疼的一个!”
又想了想,十岁的长孙一凡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忧愁,“二弟,如果我们今后走到了夺位一步,变得像前朝皇子们一般手足残杀,该怎么办?”
“不会的,澈儿不当皇帝,成天这么多烦心事,哪有时间陪大哥和娘亲说话啊?皇位和大哥之间,我自然是选大哥了!大哥你呢?”
他仰起那张脏的像从煤灰里捡出来一般的小脸,天真地看着长孙一凡等他的回答。
“二弟真的是这样想的?若是我的话,我会选……”
长孙一凡一愣,他讷讷地吐出几个字,却又被野风吹得四散飘零。
长孙一澈笑得纯然,那明媚的笑,几乎令阳光都会黯然失色。
他好奇地打量着两侧不断切换的景物,没听清哥哥的回答,只听见了密林尽头娘亲温柔的呼唤。
“澈儿,凡儿……蜜枣糕娘已经做好了,只有五块啊,谁先赶回来就把多的那块给谁吃!”
“来了,澈儿要吃!”
风声过耳,春日里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芳香渗入肺腑,令他神清气爽。
那一日,他爱上了在马背上自由自在驰骋的快感一起嬉笑打闹的平凡生活。
也是那一日,长孙一凡回家后将所有蜜枣糕都拨给了他,他问大哥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句话。
“下一次,蜜枣糕或许就不再这么甜了。大哥想趁现在还来得及,多给澈儿吃些。”
看着他入睡,长孙一凡却和娘亲深谈了一晚上,最后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五日都未出门。
他扣着门说想和大哥一起骑马,一起比箭,那门却是纹丝不动,只传来一道略微不耐烦的声音。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失望地“哦”了一声,拖着长弓刚走,身后又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患了风寒,带着浓浓的鼻音。
“澈儿快八岁了吧,该搬去懿祥殿住了,以后就别来找大哥了。”
话落,那扇门后响起了一声拳头砸地的声音,而他也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砸的粉碎,再也弥补不了……
“喂!长孙一澈,在想什么呢!眼睛怎么都红了?”
离墨发现了他的怪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长孙一澈脊背一颤,方才霍然一醒。
“我没事,这不风有点大吗?”长孙一澈挤出一丝笑,“你去听大王妃弹奏吧,从前多少人听她一曲可都是万两难求啊!”
“哪来的风?”离墨看了看四周静得一动不动的柏树,又不放心地问道,“你真没事,那我去了啊?”
“去吧。”他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