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目光虽温润却又莫测。
离墨垂首看着他白衫上的奇异暗纹,背后的手心渐渐收紧。
“看起来……”暮非缓缓蹲下身,凝着她晶莹的水眸,唇角笑意慧黠,“姑娘对我的敌意不小啊,看不出来你貌若天仙,心肠却……”
“唔!”
一只手,势若鹰爪,猛地扣住了她的右手命脉。
离墨闷声一哼,手腕处的疼痛渐渐蔓延,她意识模糊,再也握不住短刀。
“毒若蛇蝎!”
砰的一声,水花绽开,短刀被暮非从水中抽出,稳稳地倒插在了他身侧的地毯上。
“姑娘能逃脱至此,必定不是糊涂人。”他看着她眼中燃起的不甘与怒火,心中竟生出一丝好笑,贴在她耳边轻言道,“你认为,你能赢得过我吗?”
她眸色清冷,敛着重重杀意,狠狠地瞪着他,森森一笑道:“这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若是没有本领,便要有地位,你若是没有地位,那便只好有一颗麻木不仁的蛇蝎心肠,要不然如何在这世上立足?如何保证自己能不受到伤害?”
昔日的尚离墨就是太真太纯,才落的人鬼不是!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暮非无视她的审视,起身甩了甩手,从上衣袖口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瓷瓶。
那胎色细腻花纹流畅,是她在东燕从未见过的图案。
“你做什么?”
离墨借着水流后掠而去,睨着他靠近的身子,咬牙道,“我见了你的真容,还对你起了杀心,所以你想毒死我吗?”
“过来。”
暮非取了一些瓶中的红色粉末倒在红布木塞上,见她还是没动静,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像只机警的小鹿,他眼底笑意更浓。
“我若是有心想要杀你,又何必费心施计救你,将你留到现在?”
“可你……”嘴唇还有点肿,离墨垂眸看着自己水下单薄的衣衫,“你对我动手动脚。”
“我那是急中生智。”暮非淡淡回嘴。
“混球!”
离墨瞪向他怒斥。
“泼妇。”
暮非扶额叹了口气。
“总之那九皇子就在楼下大厅里,你穿着影卫的服饰,还负伤逃亡,想必是个逃兵,我方才完全可以命人将你活捉去给他,保不准我还能赚到一大笔钱。”
“你……”
“敢”字被硬生生压在喉咙口,离墨心想若是换个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想必早就指着她发大财了。
知道他为人不坏,戒备略微解除,但奈何心中怒气难消,见他向自己招手,她不再说话只是向暮非游了过去,将视线随意落在一处。
“嘶!”
药粉触及伤口的那一瞬,凉意冷不丁袭来,离墨眉头一皱,忍不住轻吟出声。
“弄疼你了吗?”
暮非忙收回手,抖落了点药粉,复又更为轻柔地用手心为她敷上,还不忘安抚道,“再忍着点,快好了,我尽量轻点。”
“喂,我说……”
见他细心的样子着实有趣,水里的人儿忘了疼痛,突然勾唇一笑,一手扶着木桶边缘,一手托着下巴有些痴痴地看着他。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别乱动,就快好了。”
暮非依旧专心致志替她治疗着伤口,纵使即将完工,也没有半分懈怠。
“偏不!”
离墨起了耍小性子的恶趣味,撑起身子倾身靠近他,湿透的里衣顿时若隐若现暴露在他的眼底,她发间缀着花瓣,锁骨一片淋漓亮泽,他呼吸陡然深沉,只听她说。
“你是第一次吧?”
“恩?”暮非皱眉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就是刚才啊……”
离墨眼底笑意狡猾,像只聪明的灵狐,夸张的撑大嘴型小声道,“你不是差点把我给……”
“当……当然不是!”
见她面上闪过一抹娇羞的绯色,不等她说完,暮非便蹭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向后踉跄了一步,面无血色地看她笑的得意洋洋。
“真的吗?”
离墨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见原本淡漠如水的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尤为可爱,不由展现出少女一面,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冲他招了招,“过来让我探探你的脉搏。”
“无理取闹的傻丫头!”
暮非气结,一拂袖背过身不再理她,眼底的笑意却如涟漪般缓缓荡开,整个人都如同被溺毙一般甜蜜。
这种滋味,是不属于他的奢望。
“满嘴谎话的大笨蛋!”
离墨也不恼,朝他眨眨眼,张嘴便戏谑了回去。
屋外笙歌不减,他微侧着身子唇角含笑,她支着下巴凝着他,两人谁都没想要破坏这个氛围,时间仿佛真的静止在了这一刻。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风姿,他不会认错,这就是当年在龙漠让他等了八年的少女。
“我们……”终于离墨忍不住先出声,声音却轻的如同风过花丛,“是不是见过?”
“对,我们见过。”
“可我不认识暮非。”
月牙面具落在脚边,暮非拂过拇指上的青铜扳指,眼底掠过一丝沉重。
一如当年,他是被狂风肆虐的海燕,颠沛流离,她是任猎鹰驰骋的晴空,眸含乐土。
只此一眼,他便再也不想移开视线。
所谓名字,不过是南氏的一种荣耀,也是他一生难以挣脱的枷锁。
他是南城雪,是万人敬仰的冥皇,所以他不配去选择自己的人